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226000847-260115
中國時報 ⊙韓良露 2014年02月26日
老孟頓了一下說:「我父親的信仰給了他靜心的力量,難怪他那麼長壽,我是他兒子,我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比他差太多。」
齊克果書緣
我對老孟(孟祥森)最早的印象是在高一那年,當時正在念中山女中的我常常逃學,不上課時常去一家位於台大校園旁羅斯福路側的木板違章蓋成的小小香草山書屋(算是書林書店的前身,當時書店的工讀生有後來知名的詩人羅智成、楊澤等人),我在香草山買了許許多多的文史哲書籍(我對課外讀物的熱情遠勝過教科書),其中有一本是孟祥森翻譯的齊克果日記,不知為什麼,才十六歲的我對自以為懂得的齊克果特別入迷,而書封面上的齊克果的清瘦修長的臉,也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高一的暑假,我在香草山書屋附近的咖啡館,認識了當年從建中休學去花蓮流浪的阿丹(黃崇憲),他在花蓮有個忘年交就是孟祥森,於是我從阿丹那聽了不少關於老孟的各種逸事,從他的思想、人生觀,到今天人們會說的男女八卦等等,但我從未想到去花蓮拜訪孟祥森,雖然我對他的事和他的人都越來越不陌生了。
兩年後,我才在阿丹位於台北德惠街的家第一次遇到孟祥森,我第一個印象就是這人長得怎麼有點像齊克果,這是我的錯覺嗎?還是有人跟我感覺一樣?但當時的老孟已經不叫「孟祥森」了,在花蓮多年的他改了筆名叫「孟東籬」,不只名字改了,孟東籬身上雖然也留存著憂悒的孟祥森的殘影,但大體上我看到的孟東籬,卻是個開朗充滿豐富生命感受力的人。
超齡小廚娘
還記得那一天晚上,十八歲的我可是一個人親手做了一桌七八樣菜,我記得大概做了東坡肉、炸響鈴、全家福、西湖醋魚等,在座的大都是二十歲上下從中南部來台北的年輕人,在民國六十年代末,誰吃過的菜是有菜名的?更何況還是杭州菜名呢?(多年後當時在座的陳浩曾撰文說,他吃了一桌他完全不知道來歷的外省菜),整桌只有比我們大一倍的孟東籬知道我在做什麼,我還記得老孟(現在這麼稱呼他比較自在)吃完飯後,發表了他的感想,他說:「十八歲就會做西湖醋魚的女孩,恐怕不適合做同年齡男生的女朋友吧!」
我和老孟認識後,卻一直沒和他熟起來,我和許多男人的江湖交情都是在三十多歲以後才能熟(例如倪重華、羅智成、楊澤等),為什麼?也許是我對偶像型、才子型的男人有先天的抗拒,不想成為仰慕他們的女生,因此要保持距離,直到彼此可以自在平等相處(聽來頗像是過時的女性主義聲明)。
和老孟比較熟是他來台北陽明山定居後,這時我已經不知不覺叫他老孟了,過去的這些年間,我們有過幾次比較深入的談話,譬如有次他聽說我在一九八二年前拍過一部紀錄片叫「喪家之犬」,是關於流浪狗的,他問我影片還在不在,又問我當時為什麼會關心動物權的題材,我告訴他我對許多事情有較先進的想法,其實和看他的不少翻譯書有關,這些譯書就像一粒麥子掉在土地上不死,就會在某些人的心田中長出麥穗。
率先離江湖
老孟生病後,有一回我和他在冶堂喝茶聊天,他談起他之所以會去檢查腦而發現疾病,是因為當時他在整理他在花蓮中學教書時和他的前妻(當時是他的學生)的往來信件,他說看著那些信,有一天他突然頭痛欲裂,我說應該不會是讀舊信讓你生病吧!他說恐怕是病因早就在腦子裡了,但因為回顧過去的激情與創傷,而把疾病驚動了。
老孟一直試著用平淡之心面對疾病與死亡,他的哲學訓練幫了他一些忙,但隨著身體的好好壞壞,我又再度在老孟身上發現了昔日殘留的孟祥森的影子。有一回我在歷史博物館看梵蒂岡展覽時遇到他,他帶我去看一件作品,是他九十歲父親花了十多年,用毛筆小楷端端正正抄寫的新舊約聖經,虔信天主恩典的老孟之父,把這部經獻給上帝的代表人教宗,老孟指著他父親的抄經和我說:「真不容易啊!你看他要多專心多靜心,一整頁的小楷字字分明,可是一個字都錯不得的,」老孟頓了一下又說,「我父親的信仰給了他靜心的力量,難怪他那麼長壽,我是他兒子,我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比他差太多。」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老孟的脆弱,他一生追求的哲思與智慧知見,是無法像簡單的信仰般封閉他隱藏的人生激情,而激情總是讓人類受苦的,老孟最終用自己的身體,體受了齊克果的受苦。
老孟走了一段日子了,但直到寫文章的此時此刻,我還是覺得只是在江湖上看不到這位老友了,卻覺得有朝一日,大家都將在一條巨大的靈魂之船上相會,老孟只不過先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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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追想曲-素月的楓葉情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228000656-260115
中國時報 ⊙張瑞昌 2014年02月28日
鄧麗君、鳳飛飛、李泰祥、高凌風……,一顆顆巨星的殞落,細數這些曾經伴著成長的歌手、作曲家,咀嚼自己的生命歷程,發現他們的聲音、他們的歌詞跨越了好幾個世代。那既是時代流轉的記憶,也是社會變遷的見證。
遊覽車裡,同學們多半睡得東倒西歪,那趟畢業旅行是大家第一次出遠門,離開台中到外地去。以前的小學遠足頂多只到台中公園的湖心亭划船,或者是去豐原市區參觀綠油精工廠,一九七七年的夏天,高速公路還沒全線通車,爸爸剛買了一輛國產裕隆的柴油車,小學旅行的足跡能夠到南投鹿谷的溪頭,已經心滿意足了。
回程的山路蜿蜒,搖搖晃晃,不知誰開了頭,素月抓起車上麥克風,以一種歌星應歌迷要求獻唱的開場架式說:「好吧!我就來唱一首歌給大家聽。」聲音聽似無奈,但她清清嗓音,緩緩地唱出:「一年容易又秋天,又見到楓葉一片片,你那紅紅的笑臉,要比楓葉還更嬌艷,叫我對你又愛又憐……」
初聽鳳飛飛 啥米歌啦
那年我十二歲讀小六,第一次聽到鳳飛飛的〈楓葉情〉。左側臉頰笑起來總有一個甜蜜小酒窩 的素月是我們的班長,她住在楓樹里,當年那還是有著竹林、野溪和稻田交織的農村,平常恰北北的她突然溫柔地唱起帽子歌后的情歌,讓一群小男生渾身不自在,有人大呼小叫,有人扮起鬼臉。但素月哪會在乎這些小屁孩的干擾,她唱得如泣如訴、渾然忘我,簡直就像「五燈獎」歌唱節目中一鳴驚人的天籟美少女。
我故意假寐聆聽素月的歌聲,閉著眼睛無疑是最好的偽裝,但我完全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麼歌,更不要說歌詞寫著什麼愛啊、纏綿啦的虛幻意境。對當時還只懂得玩紙牌、打彈珠、捉弄女生,在泥巴田中抓青蛙、焢土窯的男孩而言,怎會知曉這些人世間的情愛,何況素月千迴百轉的情歌演唱,對當時的小小心靈根本是一種「震撼教育」。
一九七六年海山唱片出版由鳳飛飛主唱的電影原聲帶〈楓葉情〉專輯,狂賣六、七十萬張,但我有眼不識泰山,對於素月在畢旅途中唱的這首歌,竟喃喃自語地說:「這是啥米歌啦!」後來念中學期間,每逢夜闌人靜,我追著余光主持的西洋流行音樂節目聽,熟悉全美告示牌排行榜上的暢銷歌曲。在那個挑燈夜讀的歲月裡,不僅鳳飛飛是陌生的,就連總是披著一條白色圍巾紅透半邊天的歌星劉文正,都像天邊星星般的遙遠。
閃亮的節奏 嗜聽洋調
當年在聯考大海中奮力泅泳的叛逆少年,每晚循著余光「閃亮的節奏」,從鄉村民謠、抒情、爵士、搖滾一路到龐克舞曲,不但是最美好的獨處時間,那令人沉迷的樂聲也慰藉了躁動不安的寂寞心靈。的確,相對於國內歌手,我似乎還比較熟悉木匠兄妹(Carpenters)、麥克傑克森(Michael Jackson)、肯尼羅傑斯(Kenny Rogers)、洛史都華(Rod Stewart)以及老鷹(Eagles)、阿巴(ABBA)和空中補給(Air Supply)等合唱團,因為那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音樂。
儘管如此,鳳飛飛的〈楓葉情〉卻一直盤旋在我腦海,比繞樑三日還要久,就好像住在裡頭不走了。那一年于櫻櫻唱中視連續劇《梨花淚》的主題曲,也是這種感覺,多年過後,我竟然還記得歌詞和旋律,有一天在中山北路的卡拉OK點唱,技驚四座,令在場的歐吉桑們刮目相看。其實,當年于櫻櫻唱得如梨花帶淚時,於我卻是無感的,但我覺得素月不一樣。〈楓葉情〉熱賣的同一年,中視戲劇當家花旦謝玲玲主演的《一縷相思情》收視率長紅,素月和死黨下課後在教室裡竊竊私語,幾個小女生熱烈討論劇中感人肺腑(那年頭還沒有「灑狗血」這個詞)、兒女情長的情節,被一旁的我不小心聽見了。
小男生懵懂 不識戀曲
「素月原來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懵懂無知如我,只能自我安慰,素月會唱鳳飛飛的歌,看《婉君表妹》謝玲玲演的戲,那個年代最夯的通俗歌曲和偶像連續劇,她全都跟上流行,這讓人頗為洩氣。我原本以為那是屬於大人的世界,與我一點毫無干係,誰知道留著一頭清湯掛麵的恰查某,卻是個早熟的小大人、走在時代前面的追星族。
此後,我開始留意鳳飛飛,還有阿珠阿花伴舞的前衛歌手高凌風,風靡兩岸的「軍中情人」鄧麗君,他們像一張張標記著我成長那個年代流行文化的明星臉譜,刻在一道道生命記憶的牆上。而我就如同時下年輕人喜歡看影視新聞一樣,逐漸關注「二秦二林(秦漢、秦祥林、林青霞、林鳳嬌)」外加「餐廳、客廳、咖啡廳」三廳式組合的瓊瑤文藝片,以及海山、歌林兩大唱片分庭抗禮的電影主題曲,現在回想,他們等於早已悄悄為我打開了一扇與台灣社會呼吸的窗戶。
模仿高凌風 耍帥把妹
長大後,我和同學跑去參加救國團的東海岸健行,高凌風唱的〈姑娘的酒窩〉、〈冬天裡的一把火〉,自然成了我們在晚會康樂活動表演節目的素材。既然是即興演出,說來也沒什麼創意,不過是當年餐廳秀中常見模仿歌星演唱的翻版,但因為敢於裝瘋賣傻,用來在健行中把妹已綽綽有餘。
再過些年,我在台中霧峰跑新聞,某天中午傳來鄧麗君猝逝的新聞,恍惚覺得一個時代就要結束了。一群省政記者和省議員在「九龍園」餐廳喝得酒酣耳熱,隨後轉到KTV狂點小鄧的招牌歌,一首〈小城故事〉唱著唱著,竟也不勝唏噓,大夥將那一份年少聽歌如風鈴般搖曳的懷念心情遙寄泰北清邁。
二○一四年春天,一輩子桀驁不馴的高凌風不敵血癌折磨,在舉辦出道四十週年演唱會前夕撒手人間,我傳了一則簡訊給人在印度旅行的兒子,告訴他心中相見恨晚的偉大歌手已經「Game over」了,他回了一個「No~」顯示內心的遺憾。上個學期,他選修了廣播音樂人馬世芳的課,聽到介紹特立獨行的高凌風時興奮不已,回到家裡,迫不及待地與我分享,對於那個想出用打火機唱〈冬天裡的一把火〉的點子,直說:「太屌了!」
巨星紛殞落 時代流轉
鄧麗君、鳳飛飛、李泰祥、高凌風……,一顆顆巨星的殞落,像是要埋葬了我那漫不經心就從指尖溜過的音樂記憶。有天夜裡下了班,開車回家,細數這些曾經伴著成長的歌手、作曲家,咀嚼自己的生命歷程,發現他們的聲音、他們的歌詞跨越了好幾個世代。那既是時代流轉的記憶,也是社會變遷的見證。那些歌,不僅是唱出那個年代的集體心聲,也形塑了當下社會的發展軌跡與芸芸眾生的悲歡離合。有徬徨少年時的苦悶青春,也有愛在心裡口難開的曖昧情愫,更有帶著濃郁鄉愁的遊子情懷,以及對山川大地的深情詠嘆。
我想起鳳飛飛走的那一天,心情有些失落,在手機下載了〈楓葉情〉,透過KKBOX的放送,我彷彿又聽見素月握著麥克風,深情款款地唱著:「我們常在楓林裡流連、流連;愛在你我心裡纏綿、纏綿……」
那些年 我們一起認識的陸生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228000976-260306
旺報 (Sean/台灣大學碩士生) 2014年02月28日
自從台灣開放大陸學生來台就讀學位之後,兩年的朝夕相處,我和這些陸生建立了深刻的友情,彼此之間既像是兄弟也像家人。從一開始認識時的生澀、客套、略帶點距離感,到熟識後的自然融洽,直來直往,這期間,歷經許多生活上的大小事,即使偶有爭執或意見不和,但仍然如好朋友一樣,把話講清楚,而不是藏在心裡。正是這樣的直率坦誠,讓我們的夥伴情誼能長久,即便現今有些陸生畢業回國,但依舊能夠保持聯絡。
兩年來,我們在大學課堂裡學習,平常生活中相約吃飯、出遊、看電影,一起唱歌、小酌、聊感情。這些再自然不過的事,若是放在幾十年前的兩岸情勢之下,簡直無法想像。陸生作為台灣社會認識現代中國的中性載體,無論有沒有自覺到,都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兩岸之間跨越鴻溝的橋樑,擔任著和平信差的角色。
和平信差跨鴻溝
在與陸生同學逐漸熟稔的過程中,才明白他們並不是台灣社會主流看法中所一直認為的那樣,相反的,分布在各個不同省分地區的人民,都有著屬於每個地方自身的特色與文化。
我認識的陸生遍布於沿海各省分,從日常生活與他們的相處當中,我們相互了解著台灣與大陸之間的同與不同,更學會去尊重不同地區的人因為不同的教育文化背景,對於事物不同看法之間的差異,在這樣磨合當中,我對於那些從小在歷史地理課本學到的中國大陸,有著很大程度的改觀和嶄新認識。
除了曾有那麼幾個時刻,眾人聚在一起聊著自己故鄉的事,用不同方言講話,我有些恍惚的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1949年代,置身於各地軍民遷台後的眷村,撫今追昔,歷史情境又再一次重覆的上演,只不過,上次是戰爭所造成時代變革;而這次,則是兩岸之間難能可貴的和平契機。
關懷台灣土地
陸生朋友們常說,每次跟新的朋友或同學認識,最常被問到的問題便是:「為什麼會想來台灣?」常常被問到煩了,但卻還是耐著性子,不厭其煩的回答。其實,這個問題還算是溫和的,每個人可以有不同的回答,但是更尖銳的問題往往隨之而來,比方說追問陸生對於兩岸關係的看法,又或者是對於文化大革命、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態度立場,甚至對於中國共產黨一黨專政的威權統治,台灣同學也充滿著問號和困惑。
有些陸生態度比較保留,有些則較能侃侃而談,無論是我自己和陸生朋友的對話,亦或是我從旁側面觀察,這樣充滿政治性、歷史性的問題,通常不勝枚舉。究其原因,實在是因為兩岸關係從來都是現在進行式,在各不同時期有著各自特殊的內涵,從來都不曾一槌定音、蓋棺論定。在其中,台灣內部對兩岸未來的看法便有著南轅北轍的立場,陸生當中,也有著自己的觀察和態度。
我在臉書上經常可以看到不同縣市大專院校的陸生,每逢假日就結伴出遊,搭乘客運、火車,到台灣各地或者是離島走訪,也有陸生試圖以自行車或摩托車環島進行環島之旅,那樣的深度旅遊,抱著一種關懷、瞭解、認識的心情,對於自己所居住、生活的地方,有著如此的熱情和高度行動力,遠遠超過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台灣人。
對於兩岸的學子而言,彼岸就是一個新天地,從小到大的知識累積、長期以來的歷史情感、彷彿有一種難解的使命感和好奇心的驅使,在內心深處,總是有一股想要去認識這個長期存在著的「對岸同胞」,知道他們是在怎樣的文明秩序下生活,物質條件是否也在資本主義的運作下逐漸富裕,想親眼見識從小聽聞的名山大川,城牆碑石,這一切,其實都源自於千百年傳承不絕的中華文化,那是文化的臍帶,深入人心,時時提醒著兩岸人民:在海峽對面,有我們的歷史先人;有我們的同胞手足。人不能忘本,但我們能夠決定自己要成為怎麼樣的人。
誠意開啟理解
有時候我們討論著兩岸的未來發展,討論著中國走向民主化的可能性,討論著兩岸經濟統合乃至於政治和平協議的各種模式。又或者,針對過去國共內戰的歷史,乃至於1949年後兩岸分治的發展道路,有著密切而頻繁的意見交換。在這些漫長的對話過程之中,我們並不像電視上名嘴拚命想說服對方,也不像辯論比賽那樣,想方設法找論點反擊,我們始終秉持著理性討論的原則,試圖在坦誠直白的溝通裡理解對方,同時也讓對方理解自己。
由於從小的歷史教育太過牢固,在那樣被官方灌輸某一種類型的意識型態十多年後,各自都有著一些既定的成見和偏狹,往往就是這樣的盲點,使得我們忽略了真實的情況,忽略了在經過幾十年長期的政治分離之後,雙方的人民和社會已經起了巨大的變化。
於是在廣泛的交換意見同時,更多方的涉獵著對於彼此社會制度變遷的資料。從一開始膚淺、表面的問題,到漸次深入的對於政治、社會、歷史、司法、人權、民主等議題的挖掘討論。同時,隨著社會時事,兩岸關係的互動演變,更多的議題進入了我們的日常話題,舉凡陸籍配偶、陸生教育、陸客自由行等等,盡皆成了我們茶餘飯後時腦力激盪的話題。
是夥伴也是家人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各大專院校先後成立了兩岸學生交流的社團,以及各校陸生自己的聯誼社團。這些由青年學生自己參與成立的社團,成為一扇提供兩岸學子對話、互動、加深認識的窗口,從這扇窗的裡外對望,所看見的,是兩岸年輕世代彼此真摯相待的青春臉龐,以及對於下一輪太平盛世的深切渴望。我們體認到行路艱難,所以更清楚要把握好這樣珍貴的和平機遇。
這些年,我們一起認識的陸生,在台灣生活、求學、談戀愛,他們在這塊土地上所學到的自由學分,親身體驗經歷過的民主模式,各地行旅走訪所累積感受到的人情溫暖,勢必會帶回中國大陸,讓「台灣經驗」在對岸開枝散葉。
而今,陸生已然成為我們社會的一份子,他們是客人,是朋友,也是我們願意互相扶助的家人親戚,夥伴兄弟。台灣社會應展現出更大的包容和善意,以真誠相待,向這些年輕可愛的陸生朋友們送上溫暖。
台灣人在大陸-去北京能學到什麼?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03000857-260306
旺報 (商商/北京.研究生) 2014年03月03日
「去北京能學到什麼?」這是到北京讀研究所後,不管是台灣朋友還是大陸朋友,都曾問過我的問題。到北京讀書後我才知道,大陸同學不像是媒體報導只懂讀書不懂玩的書呆子,他們也談戀愛、自助旅行、享受生活;大陸的老師們,儘管忙碌也願意盡心盡力幫學生。
北京空氣很糟,但四季變換的景色很美;北京人們很急躁,但胡同裡的老大媽老大爺們還是會拉著你閒話家常。來到大陸後,才會明白很多事情並不如新聞媒體說得那樣。
學會包容不同意見
我不是一個很認真讀書的人,書念得馬馬虎虎,要說學到許多專業知識,還真是慚愧。但在北京一年多的研究所生涯裡,我的確學到也改變了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學會對不同意見的包容。
很多大陸交換生剛到台灣時,聽到台灣學生說「你們中國怎樣、我們台灣怎樣」都會覺得怪怪的,心裡不太舒服。同理,台生到大陸,這也是要克服的問題。
一開始到北京,最討厭聽到「中國台灣」或「台灣是我們的」這些言論,許多和氣的台灣朋友會像刺蝟一樣豎起刺,脾氣好點的人會尷尬地笑幾聲,暴躁點的會開始激辯:「那都是你們自己認為的,我們可不認為這樣,你們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想我們……」
聽到中國台灣僵住
我對政治沒太大興趣,早在決定去大陸發展時就做過心理建設:「不因為政治因素跟人吵架、記得一中各表、什麼中國台灣的都沒關係……」
直到開學時,室友介紹我時,大大方方地說「她是從中國台灣來的。」當下,我的感覺就像被蟲咬一樣,渾身不對勁。
表情也僵住了,腦袋閃過好幾個不好聽的字眼,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又不好發火,支吾了幾句後就閉嘴不談了。這時才發現,原來我還是沒有我想像中的「政治正確」。我沒辦法不在意,也沒有想像中的包容,甚至對那位同學,有一陣子是很不喜歡的。
上課時,老師同學偶爾偶爾會提到「兩岸一家」的論點;旅遊時火車上的大媽聽到台灣人這三個字更是熱情地拉著手,講了一堆「祖國未來和平統一」的美好願景,完全忽視我那張不以為然的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隨著我漸漸與同學深交、隨著我聽到更多大陸朋友的聲音,我跳起來反駁的次數減少了,不再因為「台灣是誰誰誰的一部分」這種言論就討厭對方。我學會了去聽對方的想法,去聽對方這樣想的理由,就算那些言論我不認同。
一開始我固執地認為,大陸人不尊重台灣人的想法,不傾聽台灣人的聲音。但後來仔細想想,許多時候,我不是也不願意去聽那些不同的意見嗎?甚至有些人會說「因為他們被洗腦,所以才會這樣想。」這樣難道就尊重對方了?
激辯後開始理解
我們都知道兩岸交流很重要,但我們能接受的,不過是符合我們想法的標準答案。我們都知道接納不同言論是民主素養,但面對對岸與我們的不同意見,我們卻常常無法包容。
兩岸正因為彼此想法截然不同,所以更珍貴。除了政治問題外,同一段歷史,也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解讀。抗日戰爭、國共內戰、國軍撤退……我常常與大陸同學討論「台灣的歷史課本怎麼教國共內戰、大陸又是怎麼教的」,我們彼此都常會很驚訝「天阿,原來台灣/大陸對同一段歷史,有這些不同的解讀!」
不管是歷史還是兩岸問題、政治認同,隨著我和朋友的談話越來越多,我們越來越能理解對方的想法。有些一開始和我辯論過的朋友,後來也能漸漸理解:「原來台灣人是這樣想的……」。如果我維持著一開始就急著和人吵架的模式,沒有學會認真聽對方的想法,這些友好的轉變就不會發生。
「我不認同你的話,但我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這是最基本的民主素養,卻是我到北京後才學會的,最珍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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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相對論╱我們來自不同的方向
http://udn.com/NEWS/READING/REA8/8520485.shtml
向陽vs.方梓 (五之一)
我們來自不同的方向
《愛在日落巴黎時》(Before Sunset)中謝西(伊森.霍克飾)及席琳(茱莉.蝶兒飾)闊別九年後,在莎士比亞書店重逢,說是要找一家咖啡館聊聊,好長的一段路上兩人喋喋不休,對話不斷,經過咖啡館、公園、河邊、船上都沒讓他們停下來,以及閉上嘴,一直走到席琳的住處。這一段二十多分鐘的畫面,導演幾乎一鏡到底,隨著他們的身影移動,顯示兩人的契合,以及非常有話聊,聊的話題從過去到現在,從生活、寫作到環保……,對話中機鋒不斷,卻也處處交集。
十年前看這部電影,深深被觸動,情侶、夫妻就該如此契合,我們卻不一樣,南轅北轍宛如兩個不同星球的人住在同一屋簷下.... ╱方梓
....我們固然來自不同的地方、各有不同的背景,但我們從此有了共同的方向,那就是書寫,書寫讓我們走在同一條路上。╱向陽
致我親愛的員林鎮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05001108-260306
旺報 (韓緒麗/江蘇) 2014年03月05日
時光如白駒過隙,倏忽之間矣。
第一次抵達員林鎮的情景似乎就在昨天,彼時太陽已落下山去,天空像是一塊浸透了墨汁的深色絨布,閃爍的繁星像是嵌在這絨布上的璀璨鑽石,這就是員林給我的第一印象,寧靜的小鎮,寧靜的夜晚,天空上的漫天繁星。
第一天的記憶還在腦海迴盪,一轉眼就到了說再見的時候。離開的那天,員林依舊是大晴天,湛藍的晴空,萬里無雲,這個中部小鎮在中央山脈的庇佑下鮮有雨水,不管是颱風過境,還是雨季來臨。印象中在員林的這四個多月裡,落雨的日子一隻手數得過來,像極了范逸臣歌詞裡所唱的那個「太晴朗的國境之南」。
鄉下交換生聯盟
第一次被告知去台灣交換的學校不在熱鬧的北部,而是在中部的一個小鎮上時,心中有些失落,沒有捷運,沒有大型商場,沒有台北的繁華,沒有花蓮的好山好水好風景,沒有台中四通八達還八公里免費的公車,沒有台南的厚重歷史,沒有高雄的愛河和西子灣,說不出的沮喪。
當校車從桃園國際機場駛出,一路在高速上飛馳,於夜色中抵達這座小城時已是晚上八時許,沒有想像中的萬家燈火,沒有想像中美食成排、吃客如織的夜市,甚至連台灣特色的檳榔攤也沒看見幾間,7-11少的可憐,我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也許是因為太晚了吧,白天一定不是這樣。
隔天才驚人的發現,學校並沒有在鎮中心,而是在百果山山腳下,周末的時候想吃頓飯都很難,只能走到十分鐘腳程開外的廟口。而火車站更是遙不可及的遠,公交車一小時都未必有一班,出租車費貴到心痛,更多的時候出門靠雙腳,學校到火車站的五公里路程不知道走過多少次。
很多時候,特別羨慕有機車的台灣同學,安全帽一戴,油門一加,想去哪裡都可以輕鬆到達,留下沒有交通工具的我們在機車聲中哀嘆。
旅途中小小驛站
後來在好心員林人的幫助下,我擁有了一輛二手腳踏車,去市區的時間從之前的步行一小時,縮短到騎車25分鐘,一路上的景致來來往往中早已深深印在腦海裡。轉角停滿機車的7-11又推出了新的積分活動,「OPEN將」的海報也換了一組新造型。街邊的古早味麵店裡依舊坐滿了阿公阿嬤,肉羹麵還是二十五塊。收驚的小道場香火還是很旺,每次經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上兩眼。
路邊三輪車上的早點攤,老闆娘還是那樣親切,水果三明治的價格還是十五元,只是當季水果從菠蘿換成了草莓,她每次見到我依舊會說我看起來像台灣同學。鎮公所門前的十字路口,早晨都有個小攤兜售新鮮番石榴,十五元一斤的價格讓人難以拒絕。華誠市場的橙子車上,橙子依舊鮮亮多汁;第一市場的謝家米糕,配上隔壁旺來的招牌燒仙草堪稱一絕。
周末的時間幾乎都不在員林度過,而是散落在全台各地,積極投身趴趴走行列,總是周六早晨匆匆離開,周日晚上又匆匆回來,員林站更像是旅途中的小小驛站,每每在外瘋玩後,回到員林都有種回家了的親切感和安全感。舊舊的建築,舊舊的座椅,舊舊的售票機,卻無比簡單便捷,一個站台,兩個方向,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區間車,莒光號,自強號,普悠瑪號,太魯閣號都會經過,可以去往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非常方便。
無限不捨與留戀
而當我漸漸熟悉員林鎮的一切,知道哪間的雞排最好吃,哪裡買面膜有好康,當我真的像是一個在地人一樣在員林游刃有餘、自由自在開始生活時,我的交換生涯也漸漸步入尾聲。
還記得在員林的最後一周,我懷著說不出的悲壯心情,最後一次走遍員林的大街小巷。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逛墊腳石,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給我的悠遊卡加值,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吃海碗牛肉麵,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買樓下的玉米蛋餅配西紅柿醬……無數的也許、無數的最後一次,我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地跟這座生活了四個多月的小鎮道別。
最初的最初,我抱怨過山上的各種不便,總是笑稱自己是「鄉下交換生聯盟」的一員,羨慕過台北形式多樣、豐富多彩的藝文活動;而最後的最後,我對員林卻有著無限的不捨與留戀。
感謝在這短短四個月裡員林帶給我的一切,這裡的人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從容模樣,這裡的空氣總是那麼清新,身後的百果山上長滿了誘人的瓜果,這裡的天空總是那麼藍,藍到人的心裡。這裡的阿嬤總是虔誠地燒著香,我很愛聽她們說台語。這裡鮮有雨天,一年四季都是那麼的晴朗怡人,連雨具都是一種多餘。
小城充滿喜和樂
員林很平凡,和台灣島上的其它小鎮一樣,遠離都市的喧鬧和光怪陸離,像是一個穿著舊舊中山裝的老人,像是一碗平淡無常卻又難以忘懷的魷魚羹麵,像是鄧麗君歌聲裡那個「充滿喜和樂」的小城。
多年後,若我有幸能夠再次來到這座美麗島,我一定還會再回到員林,再走走那熟悉的山腳路三巷二段,因為這裡有太多太多難以忘懷的青春記憶。
忘不了,那些年,在員林的故事。忘不了,我最親愛的員林鎮。
KANO/在那個年代,一種無關政權的夢想
http://www.udn.com/2014/3/6/NEWS/OPINION/X1/8528730.shtml
【聯合報╱翟敬宜/教(新北市)】2014.03.06
我是外省二代,嫁給台南六甲之子。上國中的兒子是芋頭番薯,最好的麻吉是台東魯凱族。
已是民國一○三年,跟我們類似的人多到數不清。族群差異在庶民生活中逐漸模糊,這點與很多國家相比,台灣夠努力也夠幸運。但若談到歷史,仍難免破功。權力爭奪刻下的傷痕,讓每個家庭各有一本是非題的答案表,代代對照,不得有誤。
這一代的人因此陷入了掙扎。聽到有人用族群語言惡質操弄,理智上不屑,感情卻脆弱動搖。長久以來,台灣缺乏一種對於族群史實夠誠懇、夠宏觀的歷史總結或價值依歸,讓人在被外來本土等辭彙挑動時,得以理解,可以釋懷,明白當年一切的對錯,都必須放在那個時空中看待;並學習看懂,學會放下。
這件事,除了是歷史家的責任,電影人可以做的其實也很多。「族群」在國外電影不是新哏,好片子總能找到一個真誠的角度,透過影像語言帶人走進故事,理解歷史並得到啟發。克林伊斯威特執導的「打不倒的勇者」,敘述南非前總統曼德拉與南非橄欖球隊隊長合作,勇敢嘗試跨越種族,在運動場上為國家團結的可能性便是一例。而台灣電影《KANO》,也展現了同樣的勇氣。
《KANO》是個好看的故事,角度也夠勇敢。從嘉南大圳設計人八田與一對南台灣的水利貢獻切入,與嘉農棒球隊的甲子園熱血雙線交織,全程日語為主,只偶而穿插台語客語,若不理解編導脈絡與台日歷史,乍看頗像日資電影,也果然引起類似的討論。
但只要來自嘉南的人,聽過長輩述說那非旱即澇的困苦年代,便能理解《KANO》想說的是一種無關政權的付出、善意、熱情與夢想。無論八田與一,鐵血教練近藤,或拚戰前進甲子園的棒球隊員。
不過片長三小時、企圖心強大的《KANO》仍有失衡的問題。少了說歷史的耐性與層次,太快導入和樂融融的族群夢幻,高度便只停留在噴淚的熱血棒球,視野亦無法如願拓展。
《KANO》依然值得鼓掌按讚。較諸打開電視只有大陸劇和韓劇可選的景象,或為支持國片走進電影院卻無可記憶,這部電影帶給我們這群走在時代稜線上的人許多欣慰及期待。
◆ KANO/大勝奧斯卡? 凸顯文化界的無力感
http://udn.com/NEWS/OPINION/X1/8528735.shtml
【聯合報╱余豈/教(嘉義市)】2014.03.06
《KANO》上映,遇到奧斯卡頒獎,台灣一獎未得,電視新聞標題卻以「KANO大勝奧斯卡強片」報導《KANO》票房盛況,頗令有識者尷尬。
從教育者立場,看完電影第一個疑問是,究竟哪些部分為「真實故事紀錄片」?哪些部分是「取材於歷史的劇情片」?既然編導一再強調「日本人、漢人、高砂族一起創造榮耀」,為何不乾脆安排一個三族共和贏得冠軍結局?
由大層次看,從《海角七號》的台日戀情,到《賽德克.巴萊》把霧社事件演繹為現代化(日本)與前現代(原住民)傳統之必然衝突,到《KANO》硬生生插入八田與一的故事,反映出後殖民社會裡被殖民者對於自身定位的恐慌。
整體而言,台灣社會對文化的要求,遠低於對政治的標準,所以表態參選的柯文哲不過說了句「用mercy面對二二八」,自家人都開罵,但《KANO》也對於日本殖民歷史「寬容」,卻贏得相當讚美。若連勝文口中的「台灣精神」,被批得一文不值,那麼《KANO》又何德何能去定義「嘉義精神」呢?文化界常有「權利」藉由「寬容面對」甚至「解構」歷史,去遮掩後殖民時代的深層焦慮。
我多次在香港友人身上看到這種焦慮,不少港人吃牛肉麵一定要配咖啡,堅持包子用烤的比用蒸的好吃,其態度恐非來自獨樹一格的創意,而是下意識裡霸權移轉過程後,企圖重建舊美學的心態。
《KANO》裡台灣人對於甲子園的仰望孺慕,深刻演示了「皇民化精神」,難怪這部片隨即獲邀到日本參展,成為開幕片,嘉農棒球隊被日本人打敗的情節,顯然相當獲得日本右翼的認同。
另方面,《KANO》因日語太多無緣金馬獎的說法,其實僅是幌子,畢竟演員演技青澀、敘事一廂情願,甚至特效缺憾、畫面與配樂精緻度,都使此片與包括奧斯卡在內的國際級大獎處在不同檔次,其囧相並非導演或監製一句「不得獎也無所謂」就能掩飾。
坦白說,《KANO》就是一部聳動熱血的體育電影,劇中真正精華是日本教練的斯巴達訓練。但教育界也想問:為何現在台灣容不下那種「不准輸」的魔鬼訓練?
現今的老師,既沒統治階級帶來的身分特權去嚴格訓練,反而時時擔心被媽寶和恐龍家長投訴!《KANO》電影裡教練之積極嚴格,與現實上教育界消極無奈的反差,使得「是否日本人才教得出好球隊、蓋得出好水庫」的假命題更弔詭!
身為教育者,面對嘉義市政府補助五百萬,又在全市貼滿海報、掛滿羅馬旗、更在市中心中央噴水立銅像為其宣傳的《KANO》,該對學生講述什麼?畢竟,《KANO》是部商業電影,拍出來要賣錢,縱使政府部門將之冠上「文化」兩字,本就談不上什麼得獎不得獎的。
這幾年,台灣的文創行銷愈來愈沒文化味,幾年前曾參加電影講座,電影公司除了演員,還請來小說家從創作者角度暢談電影帶出的議題與反思,甚至請出劇場導演仔細分析劇本寫作。如今,則連素人帥哥演員被女粉絲偷親臉,都當成大新聞播送。台灣近年文創發展遭遇瓶頸,日昨馬總統參觀興建中的高雄衛武營園區,擔憂變成「蚊子館」,台中歌劇院和國家表演藝術中心的爭議…都凸顯文化界的無力感,也反映民眾看待文化的心態問題。
◆ 王岐山好潮 也迷韓劇《星星》
http://news.chinatimes.com/mainland/11050501/112014030600049.html
【記者宋秉忠/綜合報導】2014-03-06 旺報
中共中紀委書記王岐山快人快語,5日下午,他參加北京團審議政府工作報告時,主動詢問代表們是否都看韓劇《來自星星的你》。由於平日工作忙,王岐山看韓劇都是斷斷續續的,但他認為,「韓劇內核和靈魂,恰恰是傳統文化的昇華。」
《新京報》網站詳細報導了王岐山與代表們有關韓劇的對話:在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張和平講述人民藝術的一些發展和困境之後,王岐山接口:「對不起啊,我插播啦。」
王岐山:「你們都看網上時髦的那個劇,叫什麼《星星》?」代表:「靜默。」有人小聲說:「《來自星星的你》。」
王岐山:「對,來自星星的你。你看,你們官員都不知道。」全場:「哈哈哈哈。」
王岐山:「其實我就考慮一個問題,韓劇為什麼占領了中國?為什麼飄洋過海,影響了美國,甚至歐洲。前幾年他們就出了一個江南style。」全場:「哈哈哈哈。」
王岐山:「有時候,我也有一段沒一段看看韓劇,看半天,我發現我明白了,韓劇走在咱們前頭。韓劇內核和靈魂,恰恰是傳統文化的昇華。」
舉家痟孫女!
http://life.chinatimes.com/LifeContent/1405/20140306000850.html
⊙廖玉蕙 2014-03-06 中國時報
不知是不是被傳染,新手阿公、小姑姑和我都對這個鎮日趴睡的小傢伙著了迷,小姑姑說:「看她千遍都不厭倦」,阿公說:「有了這個孫女,人生真是無限滿足。」
媳婦在產房奮戰許久,幸得兒子全程作陪。生產前後,兒子共請三天陪產假,加上星期假日共五天,日夜和妻子、女兒一起度過,忽然變身為一個我所不認識的新好男人。
我所認識的兒子堪稱淡定哥一名,凡事沒有太在乎。自從女兒出生後,他成天盯著女兒看,眼裡透出的光芒,溫柔又安定。無論看到誰,都問要不要看看他漂亮的女兒,結論是:「好奇怪!怎麼百看不厭啊!」然後,還聽到他偷偷跟小貝比說:「不到十八歲不准交男朋友哦!」台灣多出了一個疼愛女兒的男子,讓我「足感心」。不但深以為榮,也為國家感到慶幸。這樣說是有點膨風,但在新生人口驟減的現代,這也真是由衷之言。
小龍女回家之後,月子阿姨隨之全天候進駐。一個近五十坪的屋子,忽然人丁興旺起來。一家子兵荒馬亂的。小龍女雖然乖巧,但偶爾的嬰啼依然清晰,全家人圍繞著移動式的小提籃,忙得不亦樂乎。生活中,買菜有阿公,洗衣、清潔工作原本就有一星期來兩次的另個阿姨;小嬰兒要嘛睡著,醒來就趴在媳婦胸前找奶喝;洗澡的任務,小龍女的爸爸和我當仁不讓,其餘的休閒時間甚少,取悅小龍女的角色,家人都搶著擔當,如此肥差事點滴不落外人。
中藥助長青春痘
月子阿姨的角色變得尷尬,我常看她躲進房間,在黑暗中靜坐。請她出來客廳,她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像是被處罰似的不自在,總在不旋踵間默默進入裡屋。家裡的電漿電視又適巧不幸罹難送修,斷送了唯一的娛樂來源。
月子阿姨唯一的功能是做飯。當初人來之外,阿姨還帶著大落中藥,將冰箱擠得水洩不通。她埋首廚房做出的每道菜,都是同樣的味道,幾天下來,真的難以下嚥。薑和枸杞將各種不同菜色燒成共同的記憶,我不知道裡頭還加了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全家人吃得火大。幾天下來,媳婦臉上長出青春痘,兒子燥熱不安,也是滿臉疙瘩;我則嘴巴嚴重破皮兼喉嚨痛……然後,她告訴我們這些中藥約莫花費萬餘元,一定要吃,不能退貨。
為了這些中藥,媳婦憂心地跟我說:「不知能否放到一年半以後,我生第二胎時再吃,這次一定吃不完。」這番話真是讓人感動,才痛極生下小龍女,媳婦居然為了不浪費這些中藥,不怕吃苦,決心再拚第二胎!真是好神的中藥!內政部應該積極研究、推廣這款食材以鼓勵生育的。
話說回來,月子阿姨不但功能性盡失,我們反倒還得為了照應她的情緒諸多費心,真是讓人好生困擾。媳婦畢竟是現代女性,慣於當機立斷,不像我老是淪於婦人之仁,她辭退阿姨,說:「我們就跟平常一樣吃,不必刻意做月子餐,我吃不慣。」
初上工就睡過頭
新任月子阿姨於焉出爐,我渥蒙青睞。幸好學校期末停課了,排除演講、評審,取消出國,我即日上任。午餐桌上,媳婦說:「這樣吃舒服多了!」兒子說:「哎呀!終於恢復自由!我還是不習慣有外人進駐。」女兒說:「讓我來當做月子阿姨的小幫手。」外子誠心地說:「如果廖阿姨忙的時候,好歹還有我這個月子伯伯湊合著做。」
當晚,改期末考卷,直到三點多才入睡。早上醒來,大吃一驚!居然已經是十一點半!剛接手做月子阿姨,竟然不敬業若此。我衝出門外,無顏見客廳諸「父小」,省略洗臉、刷牙程序,直接奔向廚房。只見廚房內,備用月子伯伯遵囑買回的豬腳、花生、蝦仁、山藥……等,已直挺挺躺著,就等著阿姨我來料理。也幸而備用伯伯主動發揮直接遞補功能!鍋裡飯正炊著,徐徐冒出煙來。「只要有飯,一切都好說。」我以自身「飯桶」思維樂觀思考著。
半個鐘頭內,桌上色香味俱全:蝦仁炒蒜苗、豆莢、洋菇,豆腐炒筍片、紅蘿蔔,蒸魚,外加昨晚燉的土雞翅山藥湯,再炒盤新鮮A菜,燙了秋葵。總算通過第一關,大夥兒吃得開心。兒子的評論是:「這位阿姨的手腳很快哦。」阿公則幫我慶幸:「僥倖沒有被炒魷魚!」
幫孫洗澡直冒汗
第二關接續來到,考驗著我的智慧──給孫女洗澡。已經睽隔多年的活動,得再度重新拾起記憶。軟呼呼的身體,在我兩掌間扭過來、扭過去,加上肚餓的嬰啼,簡直讓我直冒冷汗!但做為一位被觀察的新手,我可不能露出驚慌的表情。「Hold住!一定要Hold住!」我給自己打氣。橫抱嬰兒,左手按壓嬰兒兩耳,右手掬水打濕頭髮、擠下嬰兒洗髮精、搓抹頭髮、沖乾淨;然後將嬰兒用手托著,半放入浴盆中抹肥皂、洗身子、提起、包巾……循序漸進,兒子居然大剌剌一旁指導,我偏不聽他的!我幹嘛得聽他的!我學會為嬰兒洗澡那天,他還在我掌心扭來、扭去不安分哪!
終於,僥倖沒讓孩子跌落水中!且手腳生疏地為嬰兒穿衣、包尿片完畢,雙手奉呈給她娘去餵奶,勉強通過第二關。之所以稱之為「勉強」通過,是因其間發生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其一,尿布包反了!(難怪包的時候感覺怪怪的,怎麼該往中間黏著的魔鬼氈竟然必須往背部黏去);其二,忘記給小孫女洗臉,等漱洗過後,抱著她觀賞時,才猛然想起,立刻補救,但都已被列入瑕疵記錄。我只是奇怪,我那兩個孩子是怎麼長大到如今的玉樹臨風、冰清玉潔呢?他們當年都不洗澡的嗎?
雖然心情忐忑,但我隨後故作輕鬆地說:「這些事哪難得倒我!」然後,伸伸懶腰說:「我順便去洗個澡好了!」進到浴室,才發現不輕易流汗的我,居然大汗淋漓。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全家人等著一起煮咖啡、喝咖啡,我說:「月子阿姨不負責坐月子之外的服務,喝咖啡請自理!……我且以母親大人之尊要求坐享一杯香醇的咖啡。」我翹起二郎腿、打開報紙閱讀起來。我又主動發回更審,重新成為母親大人。
月子阿姨不易當
自從升格為做月子阿姨,我滿腦袋都是:「午餐做什麼好呢?」「下午是不是該準備個點心?」「晚餐的菜色可別跟昨日重複了!」至於演講或寫作全成了無足輕重的事。我深刻感受寫作博士論文時培養出的收集資料、整理、分析、歸納等條理井然的功夫,終於在此刻派上用場,尚且更上層樓,達到篤行的境界。誰說寫作論文只嘉惠作者跟指導老師二人(一個取得博士學位,一位完成教授的職責,無愧於每月的薪水)。如今,媳婦在我論文寫作訓練過後,得以吃到營養均衡的月子餐,孫女則間接受惠,有豐沛的奶水滋養,我正進行創造宇宙繼起生命的偉大工程,充分體現生命的意義。相較之下,文學屬於餘事。
月子阿姨可不容易當,幸而常得到多方協助。親家母不時送來給媳婦「顧筋骨」的藥燉食物,從媳婦在醫院生下小貝比後,親家母便擔負起媳婦的健康醫師;非但如此,媳婦娘家親戚──姑姑、舅媽還不時親臨或宅配來各樣高級水果及食補,加上親家母親自操作的各種食物,簡直讓人目眩神移了!黑乎乎的杜仲雞、藥燉腰子、稀奇的皇宮菜,彩色鮮艷的櫻桃、藍莓、蘋果、桑葚……冰箱內像是饑荒年代即將來臨似的囤積居奇。
說實在的,除了正常飲食外,我一籌莫展。當年我坐月子期間,我的母親除了點心的麻油雞麵線或豬肝湯外,她秉持飲食均衡的信條,我似乎沒看到過中藥的蹤跡。我看著媳婦欣然將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十全大補湯、杜仲湯喝乾,不禁肅然起敬起來。媳婦認真跟我說:「我之所以如此『粗勇』,就是從小跟父親對坐著喝媽媽製作的藥補。」我回頭看到女兒相形之下的羸弱,不禁對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中藥萌生前所未有的尊敬。我虛心跟親家母請益,希望還來得及在媳婦滿月前,學會並幫她燉幾帖「厚工」的十全大補湯。
做公嬤為孫瘋狂
有趣的是,不知是不是被傳染,新手阿公、小姑姑和我都對這個鎮日趴睡的小傢伙著了迷,小姑姑說:「看她千遍都不厭倦」,阿公說:「有了這個孫女,人生真是無限滿足。」我擔心地說:「不知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的孫女才特別覺得可愛?」小孫女的娘則斬釘截鐵回說:「哪裡!我很客觀地觀察評估過,她的確是真的比別人都可愛。」全家都陷入為孫女瘋狂的狀態。
前些日子,昔日學生拿了博士學位,舉行謝師餐會。一位當年不苟言笑,再三強調「女人是禍水」的教授,在談及他那剛滿三歲的小孫女,忽然變得笑逐顏開,風趣至極!他情詞懇切地向大家表白:「你們知道嗎?自從我孫女一歲半會說話以來的一年半間帶給我的快樂,遠勝過去三十年來生活的總合。我每天開懷大笑,笑到前俯後仰,完全臣服於這個女娃兒!」座中,有人贈他中正紀念館音樂廳鋼琴演奏會門票,他喜孜孜說要帶孫女去聆賞;經人提醒,六歲以下兒童可能不得進入,他居然說:「沒關係!三歲女孩稍加打扮,佯裝六歲不成問題!」座中學生莫不驚駭教授的瘋狂!莫怪大家都說,做了阿公、阿嬤後,鮮少不失去理性的!俗諺不是說了:「飼一個囝仔痟三年」,旨哉斯言!
黃菁菁專欄-百歲人瑞哈日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08000947-260109
中國時報 黃菁菁 2014年03月08日
2月底回台灣陪阿嬤黃陳金英歡度100歲大壽,她的身體漸漸彎曲、萎縮,連坐直抬頭挺胸都不再那麼自如,去年拄著柺杖還能走,現在不得不靠輪椅代步,儘管如此,她的腦筋卻清楚得驚人!性格開朗的阿嬤,看到50幾個兒孫都回到台中梧棲老家團圓,又開心得溜起日語,唱日本童謠、驪歌等,連日本國歌《君之代》都從頭唱到尾!
有朋友在臉書上看到阿嬤唱日本童謠、國歌的影片後,留言寫著:「真的足古錐A!好像日本的國寶金花婆婆!銀花婆婆哦!…(*^o^*)卡哇依!」
梧棲區長陳廷秀也趕來參加阿嬤的壽宴,阿嬤則不斷用日語反覆說:「這麼多人來替我慶生,真的很開心!」、「我13歲畢業後,到現在都還記得日文的50音,還會寫。」會背、會寫日文的50音一直是阿嬤的驕傲,她經常向人炫耀。
阿嬤95歲時隨手寫的50音紙條,我還裱放在家裡留念。100歲大壽當天,她仍想展現這項絕活,還做出拿筆寫字的手勢,一付又想寫50音給大家看的樣子。
阿嬤受日本教育一直到高等科。據父親說,阿嬤受完整的小學日語教育,高等科相當於現在的初中,後來光復後沒有機會學中文,所以台語和日語成為她的主要語言,雖然後來沒什麼機會用日語,不過,兒時的回憶對她和過世的阿公而言都是最難忘的。
阿公和阿嬤真是標準的哈日族,阿公在世時也喜歡秀日語,記得小時候,阿公老是一句一句地教我們唱當時聽不懂的日本童謠。阿公80多歲時,參加表弟的婚禮被請上台致詞,還即席演唱日本童謠《桃太郎》!
夫妻倆60多歲時,曾和小學同學組團到日本找小學老師。當時老師已不在人世,由老師的家人出來會面,不過,那次的日本旅遊也是他們一直津津樂道的。去年回台灣看阿嬤時,她還提起那一趟日本行,曾到位於東京的皇居前看日本天皇揮手!
過去當我帶個不會講台語的外省老公回家探親時,阿嬤嫌說:「娶台灣老婆,怎麼不會講台語?」。後來一聽說他會講日語之後,態度就一百八十度改變,逮到機會大秀日語,後來日語成了他們兩人溝通的唯一語言。
阿嬤的數字概念十分靈光。姑姑曾說,不管忘記哪個親戚的電話號碼,只要問阿嬤,她就能背出來。父親說,阿嬤是獨生女,外曾祖父是開糕餅店的,她年紀很小就幫忙管帳,嫁給開瓷器五金行的阿公,帳也是由阿嬤管。
當年的梧棲港因為與大陸通商而繁盛一時,後來兩岸斷絕了往來,梧棲港才逐漸沒落。直到政府推動十大建設,台中港開發後才恢復了昔日的榮景,而阿嬤也見證了這一切。
◆ 上元佳節 台灣賞傳統花燈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08001111-260306
旺報 (邱善萍/台中.陸配) 2014年03月08日
日前看到廣州大學的彭教授在微信上放了幾張前年「五一」到台灣自由行時拍的照片,是阿里山的櫻花、小火車和夕陽,應是照相機及技術都極好的緣故吧,拍得非常唯美,而最令人心動的是其後的感言:「俺四處遊歷,覺得最適合華人生活的地方就是台灣;台灣是保持中華文化傳統最好的地方,華人社會最後一片淨土!」
來到台灣生活有三年了,對彭教授的感言頗有感觸,且不說隨處可見的廟宇道觀;時時街上偶遇的神明巡遊、廟觀旁擺唱的布袋戲、每逢初一、十五各廟宇更是香火鼎盛,信眾不絕;最讓人感到親切的是這裡與人相交時的點頭哈腰、問好道謝,最令人歡喜的是各家各戶門前違規擺放的爛漫花草……而最令人期盼的,就是每一年的元宵燈會。
大陸傳統節日退燒
由於歷史的原因,大陸的許多傳統節日已經失去了一些原本的內涵了,就以元宵節來說吧,現在也只有某些大城市在象徵性地舉辦燈展,以至於年輕一代只知道西方的情人節,而不知道中國早在幾千年前就有情人節了。經過媒體宣傳,狀況才略有好轉,至於上元佳節相約賞燈、猜謎、吃湯圓的習俗便知之甚少,也無處可賞。
我所生長的小城裡極少舉辦燈會,記憶中曾有過的一次大型燈會,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看過的彩燈已在歲月中模糊、湮滅……但那花樣年華,少女懷春的情愫依舊清晰:在燈海間徘徊等待,左顧右盼,終於見到相約的友人,那時的情景一如辛棄疾《青玉案》詞中所言: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遺憾的是,那樣美好的少女情懷也就僅有那麼一次而已,之後便不再有那火樹銀花的不夜天,人們盛裝相約的笑顏,人潮如鯽燈如山的盛況,更不會有歐陽修《元夕》詞:「今年元夜時,花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中的惆悵和傷感……有時候在某種境遇之下,「惆悵」與「傷感」都是一種奢侈的感受,畢竟沒有似曾相識的情景,感覺便有落差。
台灣沿襲元宵習俗
來到台灣不久便是過年,緊接著便到元宵節,那年我第一次吃到鹹湯圓,先生做得非常美味,很是鮮甜。記憶中很小的時候,奶奶和媽媽也會在元宵節做湯圓給我們吃,現在看來這種簡單的湯圓好像並不是很美味,但這對於二三十年前缺吃少穿的我們來說,已經是一年當中難得的美食。
改革開放以後,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富裕,每年的元宵節,胃都被雞鴨鵝撐得脹脹的,已經沒有空隙可以塞下那一團團的糯米粉了,媽媽也懶得去做那工序複雜的紅糖湯圓。後來有冷凍湯圓賣後,媽媽會應景在元宵節當晚給我們做湯圓當宵夜,但我們也只是應酬式的吃一兩顆,因為實在太飽了,吃不下。沒想到來到台灣,古代元宵節的習俗卻沿襲至今,一樣都不曾漏掉,只是花燈的造詣應該是比古時先進了許多吧。
前年是龍年,台中圓形劇場的主燈據說是全台灣最長的龍,很是壯觀,之外還有許許多多造型各異,但主題依然是與龍相關的燈,置身燈海,讓人目不暇給,賞心悅目,賞燈的照片放到網上後,得到許多親朋好友的按讚。其實,過元宵節最開心的不是我,而是我們家兒子,因為燈會現場還有美食街、遊樂區,旋轉木馬、充氣城堡、彈跳架、射箭、拋圈圈……兒子爽翻了!從此他便記住:元宵節一定要去圓形劇場看燈會,因為不僅有花燈看,還有吃有玩的,開心得很!
去年是蛇年,主燈的表演是擊鼓者敲打著巨大的鼓,誘動巨蛇盤旋著沖出雲端。那擊鼓者長長的裙擺隨風飄揚,很有飄飄欲仙的感覺,鼓聲震天動地,激盪人心……思緒不禁隨之恣意揚飛:先民的祭祀、古代的戰事、炎黃子孫歷經的無數滄桑磨難……一幕幕在腦海翻飛,不知不覺間悲從中來,淚落滿襟……念想橫溢之間,鼓聲驟然停歇,掌聲四起,我茫然地看著熱烈喝彩、興奮不已的人們,不禁自嘲自己的多愁善感,庸人自擾了!
今年的元宵節與西方情人節是同一天,因此不僅許多人一家大小相攜赴燈會,還吸引了不少的情侶或友人相約去圓形劇場觀賞花燈。附近的街道自然是車水馬龍,水泄不通,公園裡是人潮如海,燈火如山。抬頭望向天邊,一輪滿月照耀著大地,發出幽幽的銀光,圓月似乎也不願在這燈火璀璨的上元之夜與花燈爭奇鬥豔,只在一旁默默祝福我們這些塵俗的蟻民。
人潮如海燈火如山
今年主辦方不僅有晚會表演助興,還派發了許多紅玫瑰給前來賞燈的民眾,當然還有每年必不可少的小提燈了,我們家兒子房間已經放了龍、蛇、馬,三年的小提燈了,閒來無聊時,他會讓它們大戰一場,以此為樂。
台中圓形劇場的主燈「飛馬」非常出彩,神馬騰空飛躍,接受仙子授命,降福人間。整個主燈場景光彩奪目、如幻如真、如若仙境般迷人,令人沉醉不已……在那光影迷離,煙霧彌漫間,表演結束了。
我的思緒還在夢幻中游離著,卻聽到先生抱怨說:「不知道市政府每年花那麼多錢搞那麼大型的燈會幹什麼?簡直是浪費!」
「不會啊!」我來不及思索任何的理由,便一口否定了先生的話。
中華民族傳統的文化是值得我們代代相傳的,因為我們的先祖就是這樣,在他們信賴的神明庇佑之下,在美好的祝福之下,度過那一年又一年的坎坷歲月,而我們同樣有責任把對生活美好的祝願,把對追求美好生活的心意,留傳給我們的下一代,讓他們每一年的同一天都擁有一個美麗的心願:一家人團團圓圓,幸福美滿地在一起!也希望有情人能在這一天得到更多的祝福和美好回憶,讓他們能夠相親相愛,終成眷屬!
代代傳承中華文化
抬頭望向那被烏雲遮蔽著,但依然從縫隙中透露出光芒的那輪圓月,我又想起了那場「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燈會,只可惜我已不再是那年那時的少女了。
我和我心愛的丈夫相守相伴,看著身邊吃得爽歪歪的兒子,我只在心中默默祈求:希望這美妙的、充滿祝福的元宵節不要因為某些人或事而改變,希望我們的子子孫孫依然能夠品賞得到這上元佳節的燈會盛況,年年都可以體會《折桂令·元宵》中的曼妙情懷:
「愛元宵三五風光,月色嬋娟,燈火輝煌。月滿冰輪,燈燒陸海,人踏春陽。」
旅日作家溫又柔姓名發音 像日語包子
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5/8535314.shtml
【聯合報╱記者陳宛茜/台北報導】2014.03.09
作家溫又柔人如其名,說話時輕聲細語,表情溫柔。這個美麗的名字,卻曾在她的成長歲月投下巨大陰影。「『溫又柔』的中文發音聽起來像日語的『包子』!」原來,溫又柔是居住在日本、用日文寫作的台灣作家。
溫又柔是企業家溫世仁的侄女,一九八○年生於台北,三歲便隨父赴日定居。二○○九年以「好去好來歌」獲日本集英社「昴文學賞佳作」,是繼一九五五年邱永漢以「香港」得到直木獎後,第二個以日文寫作、獲日本文學獎的台灣作家。
她的第一本小說「來福之家」,中文版近日由聯合文學出版。書中以台語、日語、國語(台灣人說的中文)、普通話(大陸說的中文)交織,描述異鄉成長的台灣女子對家族的回憶。
語言隔閡和國籍認同的困惑陪著她長大。溫又柔祖父母長於日據時代、父母長於光復之後,兩代對「日本」態度的落差,對她來說也是一個謎。
五年前,她讀到在日本長大的韓國作家李良知,以生活在兩種語言中的困惑寫成小說。「我讀到欲罷不能,乾脆自己來寫!」她以自己的成長經驗寫成小說「好去好來歌」、「來福之家」,還自費出版期刊「擁抱『國語』」,討論「國語」和「國家」。
溫又柔寫完後發現,「過去最讓我煩惱的部分」變成「最棒的部分」。
溫又柔曾為如何回答「你是那裡人」困惑。四年前,她讀到日本出版的「中國新聲代」。書中,作家龍應台接受訪談時表示,「我的通行護照不是中國護照,而是中文。」如今溫又柔也能語氣堅定地說「我的護照是日語!」此後,「我也打算帶著我中華民國的護照與我的日語,繼續我的旅程。」
◆ 重回阿里山 日本嬤尋根:台灣是我的家
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5/8535316.shtml
【聯合報╱記者魯永明/嘉義市報導】2014.03.09
「我的家在吉野櫻樹後面的山坡上。」八十二歲日本樹脂花藝家美惠子,童年在雲海翻騰、滿山萬紫千紅的嘉義阿里山度過,睽違六十七年,她舊地重遊圓了尋根夢,兒時的櫻花樹已長成參天巨樹,她激動環抱粗壯的樹幹,含著淚說:「回來真好。」
美惠子在嘉義出生、上小學,隨父母和四名兄弟姊妹,住在營林署(現為林務局)嘉義林管處阿里山工作站員工宿舍。日本戰敗,她隨家人回日本,後來嫁到美國定居。
美惠子擅長繪畫及樹脂花藝,現任美國花藝協會顧問,花藝有國際知名度。
「台灣是我的家。」她說,父母已經過世,這些年很想念「故鄉」阿里山,雖曾來台兩次,但始終沒機會回去看看;六日由台灣友人許享富等人陪同,趕在阿里山櫻花季登場前,實現尋根願望。
許享富說,去年在美國舊金山巧遇美惠子,得知她回阿里山故居的心願,便透過嘉義市政府戶政科協助,找到她童年的家──林管處檜意森活村員工宿舍。
宿舍已由林管處修建完成,保留早年日式宿舍原貌,內部是嶄新的現代化設施,計畫委外經營。
「以前我在檜木門柱上刻下妹妹成長的記號(量身高的畫線)」,美惠子看返兒時家園,一見到宿舍被完整保留,和兒時記憶一模一樣,忍不住哽咽落淚,開心地說「謝謝台灣政府」。
找到小時候門前最熟悉的吉野櫻花樹,也長成百年老樹,她忍不住伸出雙手環抱樹幹,彷彿擁抱親密的家人般,再度激動落淚,並說「如願尋根圓夢,此生沒有遺憾了」。
◆ 新井一二三/能久親王與奧運會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4/8535201.shtml
【聯合報╱新井一二三】2014.03.09
幾年前的台灣電影《一八九五》,讓我感到很意外的是:帶領日本陸軍部隊接收台灣的近衛師團團長,戰場上得瘧疾喪命後在台灣神社被供奉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竟由帥哥演員日比野玲飾演成相當正派的角色。
不過,網路上查看親王圖片,確可算是個美男子,怪不得留學普魯士期間,跟當地貴族寡婦談戀愛,若不是日本政府出面干涉,就成了娶西洋太太的第一位日本皇族。
去年九月,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舉行的國際奧運委員會總會上,成功贏得二○二○年奧運舉辦權的日本奧會會長竹田恆和,所散發的雅氣,比起給媒體捧紅的瀧川雅美,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銀髮迷人老先生是誰?果然,一九四七年出生的竹田,不僅是慕尼黑、蒙特利爾兩次奧運馬術項目的日本代表,而且是前皇族竹田宮恆德王的三子,而恆德王又是竹田宮恆久王的長子。因為恆久王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長子,明治天皇把第六公主嫁給他,創立竹田宮家,竹田恆和就是能久親王的直系曾孫了。再說,最近常做電視節目嘉賓,展開右派言論的慶應大學講師竹田恆泰,便是竹田恆和的孩子。
根據竹田恆泰獲得山本七平獎的《沒被講述的皇族們之真實》一書,北白川宮家有「悲劇王府」的別名。能久親王四十八歲在台南喪命後,第三王子成久王繼承了北白川宮家,可是一九二三年帶王妃遊學法國期間,自己駕駛汽車超速,撞上洋槐樹當場死亡,享年三十五。由十三歲的長子永久王,繼承北白川宮家,十四歲便上了當年的陸軍幼年學校訓練成職業軍人。然而,誰料到,永久王在中國張家口當陸軍參謀時候,被自家軍機撞死,享年僅三十一。也就是說,北白川宮家連續三代掌門都在海外喪命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盟軍占領日本,把皇族給解體了。除了昭和天皇裕仁的三位弟弟家以外,其他十一家共五十一名皇族,都自一九四七年五月三日起成了平民。相當於退休金的補助費,分給竹田宮家只有五百四十四萬日圓。當時的掌門竹田恆德只好把位於東京高輪的舊宮殿賣給西武公司做飯店,乃如今的高輪格蘭王子大飯店。翌年,恆德就擔任起日本滑冰聯盟和馬術聯盟的會長,從此要在體育界生存,世人稱之為「體育王府」了。
日本第一個人工滑冰場後樂園冰宮就是他建設的。一九五九年,竹田恆德更當上日本奧會會長,為申辦一九六四年的東京奧運和七二年的札幌冬季奧運盡了力。
也就是說,前後兩次東京奧運會,都是竹田家人指揮下成功贏得的。如今六十六歲的竹田恆和,從小就練馬術,在父親身邊觀察多年奧運會運作後,做為選手參加過兩次奧運會。一九九八年長野冬季奧運會時,他擔任公關主任和體育總監,二○一二年更被選為國際奧會委員。換句話說,就奧會的知識和經驗而言,恐怕全日本沒有一個人能跟他比的。怪不得,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講台上用英語演說,顯得那麼自然而可信。他就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曾孫,因為他祖母竹田宮恆久王妃是明治天皇的第六公主常宮昌子內親王,也是明治天皇的外曾孫。
(作者為日本作家)
大陸人在台灣-理想社會在台灣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10000877-260306
旺報 (黃崇山/台灣大學陸生) 2014年03月10日
由於私人的原因,10天內在大陸、香港、日本和台灣之間奔走,旅程結束回到台灣,看著桃園機場寫著「TAIWAN」大字的英文,知道自己回到了一塊熟悉的、恬靜的土地上。來台大念碩士班已經半年,半年來,雖然有挫折與失敗,但也對這塊土地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感情。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當年第一次到台灣,飛機飛到桃園上空時,在飛機上往下望,是一片又一片接連起來的農田和水塘,這是台灣給我的第一個畫面。很多大陸人都覺得台灣沒有很多高樓大廈、沒有印象中的發達,但是台灣的現代化並不是把自己變得像紐約或者香港那樣。
香港的高樓一棟挨著一棟,密不通風得抬頭九十度才能看到天空;日本的地下鐵很安靜,電話也不能接聽,但是台灣不一定要發展成這樣。
作為華人社會,她是最早讓人民變得豐衣足食的地方,也是最早實現現代化。沒有經歷很多破壞社會信任的政治運動,隨著制度的改革,台灣現在已經成為人民溫良恭儉讓、貧富差距相對低、社會基本和諧的地方。
儘管大陸經濟發展的硬體再強大,台灣的軟體卻是大陸一直值得學習的榜樣。就如在台灣聽到的第一句話是簽證官跟我講的:「你的台大同學已經在樓下等著歡迎你了哦。」來台求學,還沒走出機場,聽到這句話,不禁心頭浮上一陣暖意。
在台念書這半年,我不只一次跟別人說:「認識了不少美國人、韓國人、大陸人、香港人……但總覺得台灣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原因當然來自於在台生活的這半年,遇到無數台灣人的熱情幫助與關懷,也歸功於半年來對台灣整個社會的觀察。
有大陸人來了台灣,覺得台灣像是一座被大雨沖刷過的城鎮,雖然台灣沒有太多像北京那些氣勢逼人的宏大建築,但是這就像被大雨洗過一般的那樣乾淨、怡人,騎著機車繞著小巷,能找到各種有趣的小店和美味小吃。就算在台北生活三年,我也肯定自己不能發掘得完其中各種奇妙。
一個人民相互禮讓、溫文儒雅、環境乾淨美麗、注重公平公義、經濟發展已經現代化、總能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和諧的社會,已經趨近於古人一直追求的理想社會,就在台灣真實存在著。如果任何政治性的問題,讓這個美好社會受到破壞,這才是最可惜的事情。
徒步環島 讓台灣更美好的是人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11001090-260306
旺報 (劉二囍/東海大學陸生) 2014年03月11日
在環島前,我知道這是一個收穫之旅,對此深信不疑。而我也明白,這會是一場負債之行,因為一路下來,不知道會要欠下多少人、多少次恩惠,因為,要感謝的人,實在太多。
在出發前一天,研究所的同學林非往我手心裡塞了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他在台灣各個縣市的親人的名字,以及聯繫電話。叮囑我說,如果在相應的地方遇到難題可以找這上面的人尋求幫助。那一刻起,我挺沉重,因為覺得這一路上我將要欠下太多人情,會濃重到讓我無以回報。
是的,接下來的恩惠洶湧而來,甚至應接不暇。只是第一天,高美溼地旁邊店鋪的一位大爺以及他的兩位友人,招待我好吃好喝,而且免費。晚上來探訪我的九二,在整個行程中都給予著我持續不斷的幫助。而在寺廟旁邊居住的大姐,慷慨贈予了我她的私藏治療筋骨傷痛的藥品。
在頭份遭竊當天,遠嵐及其父親用熱情幫助我化解了心頭的冰冷,而善心的傅姐更是要給我提供經濟上支援,想要以此填補我的損失。葉大哥從台中載我再次回到頭份,從跌倒的地方再次出發,後面在花蓮,葉兄也特意趕來陪伴。
在台北,cy姐與清水兄等人盛情款待,讓我受寵若驚。前者給我送來亮色衝鋒衣以及螢光貼紙,以便在暗處行進可起到警示作用;後者則留宿我且與我徹夜詳談蘇花公路的歷史與路況,告訴我注意事項
在澳底國小,門衛大爺拖著不是很便利的腿幫我打開舞蹈教室讓我借宿,後面在壽豐國小,一位大姐幫安排住處,讓我睡進了替代役的宿舍,並在臨走前還放下了一份削好的蘋果。
在秀林,賽德克文史工作室的田老師;在旭海,旭海學堂的潘姐;在東港,騎跡之家的賴大哥;在斗六,路德教會的牧師,均無償提供了住宿和餐點。在墾丁,來自成都的觀光客胡蘋果、孫橙子與許兄、阿智還有我臨時組成了一個狂歡小分隊,在入秋的時節盡享了一個完美的盛夏。
阿智是在整個環島途中出場最久的人,我徒步環島的戰友,前後陸續一起走了一周多。許兄出現過四次,作為大陸的駐台記者,他間歇性跟隨著我拍紀錄片,陪我打發掉不少枯燥的時間。
除了以上這些,還有更多的人。譬如,在玉里便利店內,微笑著給我遞來一隻飲料的姑娘,為我加油鼓勵。譬如,擔心我再遭受意外,半途中忽然打電話過來建議我不要再住宿國小的校長夫人,告訴我說如果缺少住宿費的話她可以轉帳過來給我。譬如,在蘇花公路上,由於耗水量過大,向路人尋求補水時,執意塞上很多瓶純淨水的夫婦,即便接著走下去背著這些過剩的水很辛苦。
每一個大拇指,每一次指引,每一次微笑,每一句加油,都值得我銘記以及感恩。
在頭份失竊一事經媒體報導後,我的徒步環島行程在網絡上得到更多的人關注,很多人在臉書專頁上留言,願意在沿途為我提供便利,我雖然沒有接受,但是對於這些素未謀面的人,我依舊需要表達謝意。
我雖不願承認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但這些人的出現著實讓台灣更美。
台中舊城好食光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18001993-260115
中國時報 ⊙蘇俐穎/文.攝影 2014年03月18日
不曉得是自何時開始,老屋開始受到矚目,身價翻了幾翻,而將老東西以「文創」之名包裝,以行商業行銷之實,更是大勢所驅,難能抵禦。作為台灣歇店率最高的市都心,是否能趁勢重返當年的榮光?
台中有舊城夾於柳川、綠川中央,由於地勢高聳,排水性佳,適宜墾殖,一七三三年,清雍正十一年,清廷鎮總兵藍廷珍在今日中山公園(台中公園)的位置建造了兩座砲墩,街屋朝南築起,稱為「大墩街」,為當今台中市鎮的雛形,而「大墩」一詞,因此成為台中古名。如今,在交通方式改變、商業中心轉移等諸多原因下,舊城區走向沒落,然而,三番兩次地來此遊走,令人驚喜的是:在壅塞的街道、建物、商家間,髒亂與靈光共存,殘敗中也有幾許生機。
面對台中這樣一座流動快速,幾度令我感到歷史輕盈不可追憶的城市,舊城區最能信手召喚出古老的靈光。沿著中區整飭的街廓漫走,隨處便可能迎頭撞上紮實的歷史風物。
高中時遊盪的第一廣場,興建於一九一五年,是台中最古老的公有市場;與第一廣場同年落成的,有位在中興街上,歐風紅磚的柳原教會。超過百年歲月,在一九○八年落成的台中公園,公園裡的湖心亭,為台中最為著名的符碼記號。中正路市府路口的三層灰白建築,目前身兼舞蹈教室與安全帽店,則為台中昔日重要的文化基地:中央書局的舊址。
見識各種始祖
我總以為:摸索舊城區裡的吃喝,最能見識台中飲食發展的雛形與精髓。不僅是台中人皆曉得以「向日葵馬賽克」辨識的太陽餅創始店:「太陽堂餅店」,或曾在第一市場的經典甜品:「幸發亭」蜜豆冰、繼光街上的鹽酥雞創始店:「繼光香香雞」、六○年代旋即在第五市場出現的紅茶冰始祖:「太空紅茶冰」;台中的老日本料理餐廳:平價的「後引」,或稍高檔的「水車」,又或四維路、府後路一帶盛極一時的茶街,即「春水堂」創始店:「陽羨」的所在……以上種種,盡在舊城區以內。
我格外鍾情咖啡館。開設在繼光街上,後來移至中港路的「香水咖啡」,平等街上知名的「老樹咖啡」,以及離距離老樹咖啡不遠的「華泰咖啡」。而華泰咖啡,正是孵育出「咖啡簡餐」餐飲形式的搖籃。
在拜訪舊城區的老咖啡館以前,我不太能理解在咖啡館用餐這檔事。大學時代上台北念書,才開始迷上坐咖啡館,還記得有一年返台中,與朋友約在「ZINO碁諾」吃簡餐、喝冰拿鐵,當時甚感驚奇。直到依序走訪過「華泰」、「巧園」、「亞禮士」,才逐漸理解:當八○年代,咖啡逐漸邁向普及,這些老咖啡館為了拓展客源,推出餐點,與咖啡相互搭配;當時的作法,在今日留下了若干影跡。演變至今,目前的台中,更有直接以「咖啡館」一詞為「餐廳」命名的奇特風景。
「當時,從中區到今天中港路上SOGO的位置,就已算市郊了。」在此區生活的老台中人如此告訴我。從衛星圖上觀看,老城的街廓如扇子一般地展開,台中車站,正是收束的中心點。如今,舊城區正位於台中輻輳狀道路的核心,彷彿也說明了在歷史發展中優越的影跡。我未曾在此生活,然而從舊城區裡開始的飲食風俗,卻早已影響了整個城市。
市場貼近生活
人口稠密之故,舊城裡的市場林立,然而,其中以第二市場與第五市場最為人所熟知。劉克襄曾謂:第二市場與第五市場,可謂舊城區的心與肺。對我而言,過往入老城,最多是為了到火車站搭車。由北屯的家前往,每逢經過中正路與三民路口的第二市場外緣,便使我意識起:「啊,來到老區了。」
第二市場建於一九一七年,為台中最早的三翼型磚造市場,建築中央的六角亭放射延伸出六條通道,兩側賣店兜售魚肉蔬果。由於第二市場原為當時居住在區新富町的日本人所建,此區又多日本官員及眷屬,也因專售精美的貨品與高昂的價格,被稱為「日本人市場」或「有錢人的市場」,第二市場猶如當年的百貨公司。舊城區沒落以後,如今的第二市場是有些觀光體質的,轉以販售小吃、衣物、雜貨為主。觀光客喜愛圍繞著市場轉角幾攤吃「王記菜頭粿」、「顏記肉包」、喝「老賴紅茶冰」、「吉鋒愛玉檸檬」……或興起在室內走晃,吃「楊媽媽立食」、「李海魯肉飯」、「福州意麵」等。另外,倚傍著第二市場不遠處,則有相傳三代,由一九四九年擺攤至今的「天天饅頭」。創始人簡兩團在日治時期向日本人習糕餅技術,日本人撤離後,發明了這款有幾分日式風味的甜點。揉入鴨蛋的香酥外殼,包裹著熬煮五個小時的紅豆餡,經過兩、三分鐘的快速油炸,溫熱時吃風味最佳。一款味道單純的食物,一賣便是六十餘年,是許多學子下課後裹腹的點心。
如今的台中人,對貼近庶民生活的第五市場更富情感。第五市場位於樂群街、自立街、大明街的街廓上,緊鄰忠孝國小後頭,鄰近多所大專院校,位在文教區。第五市場設立的年代悠久,至今仍活絡地供給附近一代居民的民物資所需。我喜愛混在人潮裡,用過廉宜,但調味、用料絲毫不馬虎食物,如:「正老牌魷魚羹」、「阿彬爌肉飯」、「陳記蚵仔麵線」、「鹿港嘉慶麵線糊」、「蚵仔粥」等……以及堪稱全發酵茶冷飲的鼻祖,從五○年代流傳至今的「太空紅茶冰」。太空紅茶冰因發明的那年,太空人登月成功而得名;老台中人告訴我,當時,大家均稱這款茶「很香」。我拎著塑膠袋的紅色吊繩,就著吸管啜飲這款台式紅茶的滋味,隨性走逛,寬疏的道路與整建過的建築主體,路旁樹蔭婆娑,呈顯出一股怡然的氣質,盡享在地生活悠然的況味。
味蕾傳承記憶
舊城區的市場好似搖籃,孕育出許多悠遠綿長的小吃,織就在地生活的肌理。如今,有許多著名小吃都已離開市場,藏身大小巷衖,繼續餵養台中人的肚腹與靈魂。
留下的,不乏營業數十年以上的老店家,好比小吃如「高家意麵」、「正老牌香菇肉羹」、「阿水獅豬腳大王」,外省麵館如「上海未名小館」、江浙餐館「沁園春」,或乃我所喜愛的「阿斗伯冷凍芋」,鬆軟入味的芋頭或蓮子,就著甜湯吃就,營業至深夜的露天小攤與來去不斷的客人,吃著一份輕便甜美的小食,是城裡宜人的風景……在這座汰舊換新速度過快的城市裡,因為這些食物,城市所有的記憶,透過味蕾的傳承,深入民間,使人感到安心。
當市鎮逐漸拓展,交通方式演進,市民不僅僅再倚靠徒步,而改以機車、汽車代步。舊城區狹小的巷衖缺乏汽機車行駛、停泊的足夠空間,政策發布,多數巷道改為單行道,逆向一側的商家營生不易,商機頓時崩解,舊城區加速沒落。我與在舊城區與多間店家的主人漫談,面對這樣欲振乏力的光景,皆是一股說不出的苦悶與惆悵。
然而,近年,乘著老屋改造的風潮,「日出集團」將綠川與中山橋交會處的廢棄建築整頓翻修,魔幻的「宮原眼科」開幕,除販售原有的糕餅、茶食產品,多添冰淇淋、巧克力、珍珠奶茶等。掀起遊人爭相排隊、在騎樓底下吃高價冰淇淋的時髦風景。隔一年,不遠處的中山路上,「第四信用合作社」開幕,為舊城區捻起更多亮點。而在此經營咖啡館的老闆告訴我:因應政策開放中國遊客來台自由行,此區陸續也有三十多家商務旅館裝修開幕,等待重振商機。沉寂已久的舊城區似乎悄然挹注了絲許生氣。
文創包裝老物
過去,在舊城區走晃閒看,我也曾一度以為:自己筆下正進行的文字記錄,大抵也只是為已消逝、或正在走向消逝的城市記憶,刻劃一桿臆想的窗台,權充無謂的抵抗姿態。然而,越深入走看,心境越有所轉變。我開始以為:對舊城區總投以邊陲的評價,或許是值得爭議的;畢竟,城市總非恆定不動,而飽含歷史靈光的老區,也充滿參差錯落、各自詮釋的風景。好比成功街九十巷的「青草巷」,又或如今被稱為「小東南亞」的第一廣場或繼光街一帶,皆是舊城區裡,屹然默然存在的獨特景緻。我偶爾也上繼光街的「越南美食館」用餐,小館子由和氣的越南婦女掌廚,夾在年輕的外籍面孔中,同吃河粉、燉牛肉佐法國棍子麵包,或來點酸爽的開胃小點。對於外籍移工來說,舊城區可比樂園,尤其假日,更顯熱鬧非凡。
而近年,不曉得是自何時開始,老屋開始受到矚目,身價翻了幾翻,而將老東西以「文創」之名包裝,以行商業行銷之實,更是大勢所驅,難能抵禦。作為台灣歇店率最高的市都心,是否能趁勢重返當年的榮光?而假若商機回流,老城再度繁榮,屆時,必是與古老年代截然不同的風景。如今皆未可知。我所能夠做的,就僅是站在邊緣,恭謹審慎地記下眼前的見聞。而對一個始終未曾在老城生活過的我來說,最要緊的也許是:從一個被我所漠視,以為粗荒的地段,重新考掘出令人動容的靈光。
在舊城田野考察的尾聲,有日,我翻閱到一冊台中的老照片攝影集,其中一幀照片:街道上一盞盞精巧的鈴蘭燈,燈下三兩遊人行經,淳靜從容的老城風貌,令人印象格外深刻。日本人曾以「小京都」的格局打造舊城區,而柳川、綠川遍植垂柳,可比擬京都的鴨川,小巧的舊城,化育著台中歷史的寶藏,經過此番的探索、考究,我有幾分偏執地開始以為:所謂真愛台中的人,必得由衷看見、欣賞舊城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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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步語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18001996-260115
「散歩」(さんぽ) 與「散策」(さんさく)文義近似,頂真的日語達人說有別。前者居家附近散淡閒逛。後者調動兩腿,別有所圖。尋常人不在乎辨義,反正都走路;只是後者心中有譜,拿景觀當書讀,滿足知性夙願。
....老牌月刊《散歩の達人》(交通新聞社)率先結合緩步當車和逛街樂情資,大舉調校行路人凝視的焦距。總編山口昌彥曾耳提面命散步五要:1,把散步當都會小冒險。2,事先無需收集過多地理資訊。3,用心走,放下日常雜念。4,懷著舒心迎目風景。5,切莫迷路。
另一種凝視-挑戰人體極限的霧霾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19000989-260109
中國時報 楊渡 2014年03月19日
今年2月下旬,去了一趟北京出差,恰好逢上霧霾最嚴重的時刻。如果不是親身體會,我實在很難了解為什麼北京人、上海人會如此群起嘲諷霧霾,為什麼2月24日那一天,習近平去視察北京南鑼鼓巷,會被市民在網上稱譽為「共赴國難」、「敢死先鋒」。
在北京的那幾天,我本來不想勞煩朋友派車來接待。但兩天下來,完全崩潰。那空氣中完全是霧霾的刺鼻味道。從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中間只是在街道上走走,不到十幾分鐘,整個肺部如同在毒氣室裡浸泡過。有一次剛剛進入朋友的辦公室,說話才到一半,忽然整個鼻子塞住了,鼻音先出現,後來是吸不到空氣,於是改為用嘴巴呼吸。但隨後喉嚨也沙啞了。整個人的頭部血液和空氣流通,像被什麼堵塞了一般,忽然就固化掉了。
次日中午,我和一個朋友約了去看位於一幢大樓中的新畫廊。那畫廊在室外特設雅座,讓來訪的藝術家可以在外面抽菸聊天,算是藝術雅集。但從高樓望出去,但見天空如在濛濛大霧中,見不到陽光,而室外空氣基本無法呼吸,於是所有人寧可躲在室內。至少,室內還有空氣清淨機,人有喘一口氣的機會。
那一天中午,我們出外用餐。在北京鬧區的中央地帶,屬於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我抬頭一看,只見天空中,一個薄如白色小玻璃珠的圓形玩意兒。正猶豫它是什麼東西的當下,友人趕緊解惑說:「那是太陽啦!」
那時天空之灰濛濛,已經如黃昏六時。我想,這蕭瑟未免太徹底了,應該拍照留念,於是拿手機按了快門。事後回頭一看,真是有趣,彩色照片,怎麼變成了黑白照,連距離我很近的人,明明穿了紅衣外套,也變成了黑白。而照片中唯一有的色澤,竟是馬路對面人行號誌上的一點小綠人,因為,它會發亮。
那真是太經典了。
問一問大陸的官方朋友如何整治,人人都知道需要時間,因為整個華北地區太大了,即使管制車輛,效果有限。因為冬天最大的霾害來源,可能來自整個華北地區的煤氣供暖及工業生產,所製造的懸浮微粒。那中間有太多酸性物質,煤灰塵霧了。
我想起以前採訪林口火力發電廠,當時煤灰的排放讓林口、桃園海濱的成排樹林,人稱「綠色長城」的海岸線,被酸性廢氣與煤灰汙染,大片死亡,遂引起居民抗議。那時現場聞過的氣味,竟與現在北京非常相像。原因可能是,排放出來的煤灰與酸性廢氣吹不散,累積在北京上空。這豈是限制車輛進城就可以解決的?
一個北京朋友從外面出差數日回家,開了室內的空氣清淨機,竟要數小時才能轉為合格的綠燈。那在室外呢?要如何自處?
我離開北京那一天,打了手機給朋友告別,他們都感到非常惋惜,說:「多可惜啊,一台台灣製的空氣清淨機,就這樣走了!」
回台灣之後,我又繼續咳嗽了好幾天,才慢慢停止。然而,我不禁想起早年台灣整治環境汙染的歷史,而不禁感到悲哀起來。1980年代後期,大約是台灣環境汙染最嚴重的時期,也是環保運動興起的年代。歷經多年整治,再加上大量工廠外移,終於換回比較清淨的環境。但30年過去之後,若說可以回復過往,還是很難,只能說慢慢在復原。現在的北京,是受到大華北地區的汙染所致,要整治談何容易?即使以政治力量干預,強力整頓,30年的光陰,仍是不能免的。發展的代價,只能是這樣?
猶記得1990年代初,去大陸與官方、學者座談,我一再以台灣經驗提醒:千萬小心環境汙染,不要重蹈台灣覆轍,不要變成公害輸入大國。當時黃順興還打算成立一個民間環境保護協會,惜皆未成事。如今,公害之毒入了骨髓,回頭不知要付多大的代價了。
河清之日,要等到何時呢?30年行嗎?大陸這樣大,誰也不知道。(作者為作家)
《KANO》台灣電影的一記長打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0000829-260115
中國時報 ⊙鄭秉泓 2014年03月20日
《KANO》是對於台灣歷史一次誠摯的回顧,以及充滿創意的致敬,如果說片中那群「雞尾酒」球員帶著近藤兵太郎重返甲子園,那麼《KANO》無疑將台灣電影帶向了一個未曾抵達的地方。
2014年2月27日,在高雄立德棒球場看完《KANO》,盯著字幕直到最後,現場觀眾開始排隊等著導演、演員簽名。我離開球場,等不及回家,立即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用發抖的手寫了封簡訊,傳給好友Ruby,她是《KANO》的協同編劇。
我跟Ruby說,這部片如果沒有賣到新台幣六億,是台灣人對不起這個團隊。我怕她以為這封簡訊是故意誇大搞笑的恭維,隨即再傳了第二封簡訊,告訴她《KANO》在我心中是比寶萊塢片《榮耀之役》(Lagaan: Once Upon a Time in India)、《衝吧!女曲兵團》(Chak De India)更偉大的電影。我跟Ruby是因為熱愛寶萊塢片而認識的,我記得她除了喜歡電影,尤其是喜歡印度電影,還很喜歡網球,如今她居然寫出了一個把她所愛全部綜合起來的故事,然後還拍成了一部很棒的電影,真是為她感到高興。Ruby回傳簡訊,說真是太大的恭維,有機會希望我能把這些話告訴辛苦的導演與監製。
〉〉雜牌軍躍居主流
「魯蛇╱雜牌軍奮起」(underdog film)早已是主流電影中相當重要的一種類型,往往橫跨運動、音樂、甚至紀錄片領域,成為一種「討好觀眾」的敘事策略,台灣近年賣作片如《海角七號》、《陣頭》等皆可歸入此類。《榮耀之役》和《衝吧!女曲兵團》是本世紀最具指標性的寶萊塢電影之二,它們之所以能名留印度影史,關鍵在於編導提昇了熱血且激勵人心的運動賽事的格局,成為一部抒發國族情懷的史詩。例如《榮耀之役》透過一場雜牌在地球員與英國軍隊的板球對決,回顧了十九世紀大英帝國殖民時期的印度國族意識如何萌芽;《衝吧!女曲兵團》則是藉由一名失意前國手如何帶領女子球隊突破階級、性別及種族偏見爭奪世界盃的經過,重構今日印度的國家認同。《KANO》亦然,這部電影巧妙透過一群從未贏球的球員一路過關斬將挺進甲子園的神奇旅程,來寄寓台灣精神的崛起。
記得是《海角七號》帶領台灣電影奮起後隔年,那時魏德聖正在如火如荼籌備《賽德克.巴萊》,我收到Ruby寄來的word檔劇本,那時片名還是「黃金甲子園」。Ruby說歡迎批評指教。我隨意翻了翻,當下覺得這是一個「很魏德聖」的故事,一群烏合之眾,一艘載滿感傷與遺憾卻又不失樂觀的時代之船,因為沒太多感覺,回信也沒特別說什麼。
〉〉心境彷如菊池寬
後來這個劇本在「優良電影劇本獎」得了個佳作,然後緊接著《賽德克.巴萊》展開拍攝籌備,因為我個人對於《賽德克.巴萊》最終成果略感失望,所以一直對《KANO》持保留態度。去年農曆年,我跟一位在《KANO》劇組工作的朋友約了吃飯,基於好奇,就順道過去高雄捷運青埔站附近的拍片現場探班。一到現場,看見一車車巴士正要把前來支援拍攝的球員們載走,球場上一群人走來走去忙著場佈,而空曠的觀眾席上堆滿因應後製時電腦特效所需的各種註記。朋友跟我說,這裡就是電影中的甲子園,當時我心中是滿滿的疑問。
不過就在2月27日高雄立德棒球場的萬人首映會後,如同片中那位起先對這群雜牌軍心存鄙夷的日本記者(據說此角影射日本大文豪菊池寬,他曾在決賽第二日的《大阪朝日新聞》上寫了觀戰記)最後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我也完完全全成為KANO的袒護者了。我本以為,那極可能是在球場上看電影的經驗太過特殊太興奮所導致,於是故意冷卻了兩週,再進戲院看了第二次的《KANO》,沒想到依舊感動得無以復加。
〉〉悲情辛酸的昇華
電影開始沒多久,看著嘉農隊球員提著行李跑進甲子園慌慌張張的模樣,我邊笑著,不知為何卻濕了眼眶。等故事演到吳明捷在白天眼見心愛的女孩嫁給別人,在夜晚獨自奔跑著流淚,我突然明白了這段注定無望的愛情之於全片的意義。
《KANO》用在木瓜樹根部打釘刺激木瓜樹義無反顧地開花結果,來隱喻嘉農隊奮戰到底的精神,那麼嘉農隊的「釘子」究竟是什麼?是那場擦槍走火的群架?還是那場幾乎沖毀一切(卻也成為重生契機)的大雨?它們都是。不過最最關鍵的,是吳明捷那段注定無望的愛情。那是比他指頭上的傷口,插得更深、也更痛的一根釘子。
於是我想起了《海角七號》的原點,也有一根牢牢扎了半世紀的釘子。當梁文音飾演的年輕小島友子以一身雪白的洋化造型突出於人群中(她的驚鴻一瞥不再只是商業算計之下的噱頭炒作),碼頭上的友子與船上的日本老師相互搜索著彼此,隨著船隻漸漸遠離,碼頭前方偌大的「台灣光復」紅底白字橫幅布條瞬間映入眼簾,對比逐漸渺小的友子身上那襲白衫,再對比兩旁牆上所插滿的青天白日滿地紅中華民國國旗,形成了一股極其「台灣味」的超現實。
台灣過去一個世紀的種種悲情與辛酸,在那個片刻表露無遺,再也無須言語……。
〉〉入了魂自然好看
如果說《海角七號》用一段充滿遺憾的戀情總結了台灣人的鄉愁,那麼《KANO》就是先用一連串的失落與缺陷去對照夢想與美好,再將所有遺憾幻化成為奮發前進的能量。事實上,那根本是個「不盡美好」的年代,但正因為不盡美好,所以故事中的每一個台灣人,才更傾其所能,試圖去創建美好、接近夢想。
《KANO》是比《海角七號》還要簡單的故事,沒有浪費更多心思在其他枝微末節上面,它政治正確,但未流於歌功頌德或主旋律化,因為它懂得「割捨」。每個球員各自的生活背景、嘉南大圳與八田與一的相關脈絡,在這個故事裡顯然是被刻意簡化的(甚至不去處理球隊中不同種族球員間的可能衝突),我以為那是為了成全永瀨正敏飾演的日籍教練近藤兵太郎這角色在心境上的由「捨」而「得」。捨棄「想著贏」的想法,懷著「不能輸」的信念,而終於得「道」。那是一段幾近宗教受難般的試煉,近藤兵太郎這個角色,相較於《海角七號》的阿嘉或是《賽德克.巴萊》的莫那.魯道,在許多細節的經營上更顯豐沛完滿。所以,《KANO》的好,在於它的集中、聚焦與克制,從頭到尾就講「一球入魂」四個字。入了魂,故事自然動人好看,格局自然就拉出來了。
〉〉藝術的平行時空
至於刻意改動嘉南大圳與嘉義噴水池的完工時間,將之與嘉農隊打入甲子園的時間連結起來,是有其意義的。這不是媚日、也不是居心叵測蓄意竄改歷史,藝術本就是創造「平行時空」最好的媒介,《KANO》將這三個重要時間點拉在一起,並非美化殖民統治,而是為了凸顯片中另一條以北海道札幌商棒球隊主力投手錠者博美的觀點所發展的副線,藉以浪漫化、感傷化片尾那巨大的、無國界的、普世性的永恆失落。
《KANO》的第一個鏡頭,是1944年,一群日本皇軍在基隆搭上火車,而觀眾也隨著錠者博美的回憶重返1931年的甲子園賽事,然後才又隨著從天而降的那顆球穿越時空,倒推回嘉農隊尚未奮起的1929年。對於部份觀眾來說,這條副線或許稍嫌紊亂,讓觀眾產生困惑,究竟自己該隨著嘉農隊的觀點、近藤兵太郎的觀點、還是錠者博美的視角來看這個故事?
我以為錠者博美在《KANO》的功用,就如同《海角七號》的友子阿嬤。《KANO》的主旨,即是藉由錠者博美探訪嘉農隊練球場這項「儀式」,不著痕跡傳達出來,簡直動人、美妙到了極點。而整部電影的反戰訊息(看似歌詠一片美好,卻又對於死亡與戰爭坦然正視,展開柔性反抗),對於殖民者與被殖民者間看似溫和卻又一針見血批判,以及一派寬厚的包容,也就在那瞬間,以複雜且細緻的方式建立起來。
〉〉寬容超越的眼界
我從未在任何台灣電影中,看到如此超越性地定義台灣的殖民情懷。魏德聖是個有信仰的人,所以他拍出了《海角七號》與《賽德克.巴萊》;這一次,他把導演筒讓給了曾以《十歲笛娜的願望》、《說好不准哭》連獲金鐘獎最佳編劇、導演獎的馬志翔,而曾經《賽德克.巴萊》反派角色過於臉譜化、部份場面調度與敘事節奏不盡理想、後製倉促所導致的種種視覺缺陷,如今一點一滴化為《KANO》的養分,成全了《KANO》的無懈可擊。
我所謂的「無懈可擊」,並非硬要將《KANO》安上完美兩個字,而是意指,這部懷抱著無比信仰的電影,有著不可思議的強烈氣場與巨大威能。《KANO》是對於台灣歷史一次誠摯的回顧,以及充滿創意的致敬,如果說片中那群「雞尾酒」球員帶著近藤兵太郎重返甲子園,那麼《KANO》無疑將台灣電影帶向了一個未曾抵達的地方。
韓良露/政治文學帶給人類的救贖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4/8561727.shtml
【聯合報╱韓良露】2014.03.21
在地球村的今日,關心烏克蘭克里米亞問題的人,可以透過國內外媒體接收新聞資訊,但大部分民眾恐怕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當地人的想法與感受,很少理解。
我們總從美俄大國利害觀點看事情,也知道戰爭帶來的殘酷與受苦,但其他呢?戰爭奪走人們的基本幸福,卻不該奪走人們存在的一切。歷史大事常忽略小人物的生活史,即使在戰爭中,人們也在創造他們的生活,不管多無奈,盡可能好好活著,是人類對抗荒謬悲慘世界的救贖。
我找到另一種理解政治現實和歷史的方式,就是閱讀政治文學。政治文學並非清楚文類,但就像旅行文學不同於遊記,政治文學也不同於政治新聞報導。
舉例來說,烏克蘭事件發生時,我剛讀完波蘭作家沃伊切赫‧古瑞茨基的邊境一書,這本記錄南高加索三大民族:亞美尼亞、喬治亞、亞塞拜然,與各自信奉的基督教、東正教、伊斯蘭教,在蘇聯解體後,夾在土耳其、俄國、伊朗之間的種族、宗教、東西方意識形態與政治經濟的衝突,所造成的內戰、外戰與種族屠殺和迄今不能解決的飛地(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是亞塞拜然在亞美尼亞的飛地),還留下兩個至今尚未獲得國際普遍承認的共和國。
和南高加索這三國家的對立與衝突比較起來,台灣問題還算是小兒科。
外高加索是人類創造不同文明的最前線火場,在歷史中一直是帝國的賽局,從波斯帝國、鄂圖曼土耳其帝國、蘇聯帝國,帝國控制力強,這裡的衝突就內燒悶燒,帝國一失控,外在的衝突和戰爭就爆發。不能記取歷史教訓的民族一直以身試法,但世界的邊境一直在重組,英法也有過百年戰爭,也有過清教天主教內戰,但像外高加索位於更多差異的邊境所在,歷史考驗也更漫長。
小國是大國棋局的籌碼,台灣也一樣,小國不參賽,可以打翻棋盤,只是對自己有害。邊境作者曾任職波蘭駐亞塞拜然大使館秘書長,真想不到波蘭外交官可以寫出這麼優秀的作品,也許因波蘭也是遭帝國侵略的國家,再加上受蘇聯控制的相似背景,使得作者特別感同身受外高加索三民族的歷史命運和人民情緒。
邊境一書讓我終於弄清楚這三小國的歷史、宗教、民族、文化、性格的差異,這本書擅長當地人們和生活的細節描寫,就像好的文學。我們看到了真實的人性,在無情歷史來來去去之間,人類的悲劇有時就是無法阻止,能寫出人們生活著的狀態,而不只是視人類為歷史撥弄下的新聞道具,讓讀者更尊重人生、更悲天憫人。
邊境一書讓我愛上了南高加索。三個截然不同、都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各自在自己的信仰中真誠地活著的民族,為什麼不能同時並存?他們雖然有巨大的差異,也有本質的相似;在邊境書中,我們看到他們都愛著自己的家人、鄰人、陌生人,亞塞拜然人會招待陌生人回家,喬治亞人用宴席與致詞款待佳賓,亞美尼亞人用語言和印刷廠保存文化並永遠對同族人伸出援手。
在烏克蘭發生問題的今天,我希望看到能幫助我了解克里米亞人的政治文學。政治是殘酷的,文學才能救贖人類,戰爭屠殺只能毀滅人的肉體,人的生命和情感值得被記錄與記憶。
(作者為南村落總監、生活美食家)
◆ 85封來自...三毛的問候信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1000886-260115
中國時報 林欣誼/台北報導 2014年03月21日
「我最討厭過生日!請你們忘掉我又老一歲!」「每當生命給我們太美的事物,我便總感到心痛和寂寞。」今年3月26日為三毛71歲冥誕,出版社推出三毛家人提供的85封三毛生前信件集《請代我問候》,讓人窺見這位傳奇作家心中的愛與愁。
作家三毛一頭恣意長髮、前衛漂泊的形象長存人心,但在給家人朋友的私密信件中,又流露無比率真與脆弱,2001出版的《我的靈魂騎在紙背上》曾收錄少數三毛家書,《請代我問候》增添首度曝光的近50封信件,時間從1968年至1988年,長達20年。
三毛1960年代末隻身赴歐求學,1970年代遠赴撒哈拉沙漠結婚,在沙漠中開始寫作,成為家喻戶曉的作家「三毛」,她和荷西的愛情傳奇也成書迷心中經典。
與荷西婚姻中二三事
但在家書中,她坦率分享婚姻中的俗事,如結婚一周年時她對姊姊袒露,「荷西是個沒有深度也沒有學問的人,見識經歷都及不上我,有許多時候,我心裡總難免覺得我嫁得低了一點……但實際生活上,他是個誠懇的人,不虛假,負責任,對我有感情。」
即使兩人時有爭吵,她仍說:「這些完全是正常的,我想婚後一年實在是幸福。」也提到婚後努力懷孕,「我一定要生男孩。」夫妻倆想盡辦法省錢,從沒出去吃過飯,「最有成績的是我們共存了快20萬台幣(連車子在內)。」
三毛和父母手足感情深厚,信中不時關切姊姊和兩個弟弟的婚姻、身體、經濟,給侄兒外甥寫可愛的問候文字,對爸媽說:「我跟爹爹姆媽無所不談,沒有父母子女的代溝,這也是你們了不起的地方。」卻說自己:「我是一無所長,只會吹牛。」
溫柔真心令人動容
《請代我問候》脫去文學光芒,呈現她的真性情,如三毛1972年在蘭嶼初識丁松青神父,21年後在新竹清泉部落重遇,之後她對清泉的情感刻骨銘心,也在這裡找到了荷西喪生後的撫慰。
她寫給丁松青的信就像對溫柔的神父告白,直陳:「你帶著我認識生命中的許多美好,我好愛你,而這樣的愛是如此正面!」也以好友身分支持他的寫作。
每天讀者信件如雪片般飛來的三毛,1986年受到一個全身癱瘓的讀者郭星宏長信感動,收他為乾弟弟,與他成為筆友。信中她敦厚鼓勵他讀書、排解他身體殘缺之苦,甚至給家境不好的他經濟支援,一片真心令人動容。
彰化埔鹽花椰菜尚出名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2000671-260102
中國時報 ⊙焦桐 2014年03月22日
我歡喜在家烤季節蔬菜:節瓜,花椰菜,蘑菇,杏鮑菇,彩椒,大蒜,洋蔥,玉米,茭白筍,簡單地撒些岩鹽,淋上橄欖油即送入烤箱;有時變換口味,上面覆蓋些乳酪絲。端起不斷冒煙的大鐵盤,繞著餐桌分別夾綜合蔬菜給親友,其中尤以花椰菜受歡迎,輕易就贏得大家的讚美和笑容。
不宜久煮 炒蒸都好吃
日前參訪了埔鹽鄉施議芳先生的花椰菜園,每顆菜都用紙包裹起來保護著,拆開來看,花苔緊密,白皙,麗人般豐美。除了花菜,菜園裡也種了許多自家要用的高麗菜和蔥。
花椰菜早就是歐洲人熟悉的食物,羅馬人稱之為caulifora,意謂一種開花的甘藍菜,英文名cauliflower就是cabbage flower甘藍菜花的縮寫;目前流行的是12世紀在西班牙培育的品種,大約在16世紀從地中海東部傳入法國。華人和它相見恨晚,20世紀初才傳到中土,現在已普遍種植。
這種十字花科的蔬菜是甘藍的變種,主要食用的部位是植株的花球,即是由肥嫩肉質的花梗組成,整顆菜確實像一朵碩大盛開的花。一般粗略分為白花菜和青花菜,白花菜又稱花菜、菜花或椰菜花;青色種花菜叫青椰菜、西蘭花,或稱美國花菜,英文名broccoli,乃義大利原住民Etruscan從甘藍菜選植培育而成。
在蔬菜中,它的營養價值相對不算高,比較豐富的是維生素C,可口感甚優。臺灣以冬天、春天所產的花椰菜最清甜;到了夏天,口感遜矣。
花椰菜不宜久煮,汆燙一下即可,炒或蒸都很好吃,作生菜沙拉尤其好,可惜冬天不適合吃生菜。汆燙綠花椰時水裡加點鹽,白花椰則加少許醋,我通常用大蒜、咖哩、雞湯略炒,或清洗後焗烤;沖洗前,可浸泡鹽水除蟲。
花椰菜 廣效性抗癌食物
早就聽說花椰菜可抑制癌細胞生長和繁殖,堪稱廣效性抗癌食物。徐明達教授在《廚房裡的秘密》中證實:咀嚼生菜花時,菜花中的酵素會將蘿蔔硫素從配醣體釋放出來,蘿蔔硫素是一種植物自然生產的化學防禦武器,它有抗發炎、抗癌、抗菌及解毒的功能,也有保護皮膚免於紫外線傷害和治療腦出血的作用。不過,高溫烹煮會破壞酵素和蘿蔔硫素。
彰化是臺灣花椰菜的主要產地,尤以埔鹽鄉、大城鄉為盛,品種甚夥,花球表面緊實,白色花梗者較軟爛;花球表面鬆疏,淡綠色花梗者較爽脆。
白花椰菜的保水性比綠花椰菜弱,綠花椰菜口感較脆,而白花椰菜口感偏軟。有趣的是,日本婚禮中新娘拿捧花,新郎則拿花椰菜,它似乎在暗示:婚姻生活要取得平衡,浪漫中顯然也需要務實。
花菜乾 風味絕佳
埔鹽鄉素有「蔬菜的故鄉」美譽,產量為全省之冠,除了盛產水稻,也廣植各種蔬菜,有時花椰菜、高麗菜生產過剩,農家就舖在空地上曬成乾,脫水後保存,如永樂社區以傳統日曬方式製成的菜乾,風味絕佳,一種陽光加持過的香,「永樂菜乾」久而成為值得信賴的品牌,形成獨特的產業文化,用菜乾製成的鼠麴粿也頗受歡迎。
花菜乾是花椰菜年老的軀體,雖然不再青春,卻蘊藏著成熟的秘密,飽嘗過生命的淬煉,陽光,智慧般的味道。也斯有一首詩歌詠菜乾:「總喜歡青翠的年華/喜歡吹彈得破的肌膚/一個潮濕的生命一個磞緊的生命/來到一個不知怎麼樣的生命//從前不喜歡阿婆的滿臉縐紋/不喜歡阿婆的黑色衣衫/老是從裡面摸出一些甚麼來/那是我們打了褶的過去嗎?//你說瘀青的身體裡/真的曾有嬌健的身體?阿婆讓我再喝你煮的湯/試嚐裡面可有日子的金黃」。
用埔鹽花菜乾炒大腸甚美,大腸的脂香,和花菜乾的陳香、鹹香,兩者相輔相成,激盪出遼闊的鄉土風情,吃一口,彷彿置身花椰菜園,腳下是結實纍纍的花椰菜和高麗菜,空氣中吹拂著青蔥氣息,和輕淡的施肥氣味。
我少年時曾每天陪外婆去種菜,黃昏時,腳踏車就載著青菜回家,偶爾也有她自製的花菜乾。花菜乾個性隨和,親切,深刻,像一首母親的歌。不管怎麼烹煮都可口,和白米飯、地瓜粥十分適配,煮清湯或排骨湯也非常迷人。四十幾年了,我永遠記得餐桌上的清炒花菜乾,如何填飽一個貧窮的孩子。
全球最常用字 OK迎175歲生日
http://udn.com/NEWS/WORLD/WOR4/8566538.shtml
【中央社╱台北23日電】2014.03.23
風靡全球、歷久不衰的全球最常用英語詞彙「OK」(好的)今天歡度175歲生日,不論你人在哪裡做什麼,都可以花一點時間看看這個超常用詞彙的故事。
根據法新社,175年前,美國最受歡迎的「波士頓晨郵報」(Boston Morning Post)第2頁首次出現「OK」(有些人喜歡寫做okay)這個字眼。
伊利諾州的英語教授麥卡夫(Allan Metcalf)是「OK」歷史和意義全球權威,他說:「我認為應該透過遊行和演說來為『OK』慶生。」
麥卡夫在2010年著作「OK:美國最偉大詞彙似假還真的故事」(OK: The Improbable Story of America's Greatest Word,暫譯)裡說,「OK」是全世界會話(或打字)最常使用的詞彙,使用頻率甚至多於「可樂」(Coke)或嬰兒叫喚的「媽媽」。
「OK」簡潔實用,其簡明正是典型的美國特色。從詞源學來看,OK和拉丁文、希臘文或其他古代文字沒有直接關聯。
牛津字典在網站上否定「OK」源自蘇格蘭詞彙「och aye」、希臘詞彙「ola kala」或法文詞彙「aux Cayes」。
牛津字典和麥卡夫都認為,「OK」是「orl korrekt」的簡寫,源自1830年代有人故意開玩笑,把「all correct」(完全正確)拼錯為「orl korrekt」。
2002年去世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李德(Allen Walker Read)是找出「OK」首次在印刷媒體上出現的功臣,李德終其一生都在研究「OK」和另一個F開頭的4字母常用詞彙。
「OK」首次出現在當年「波士頓晨郵報」1篇關於「反搖鈴社團」(Anti-Bell Ringing Society)的報導。這個社團1838年成立,反對波士頓市政當局禁搖晚餐鈴的法律。
當時其他簡寫詞彙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例如「nogo」(不去)簡寫成「NG」,「gone to Texas」(去德克薩斯)簡寫成GT,「小馬鈴薯」(small potatoes)簡寫成「SP」。
「OK」真正成為全國性通用語言是在1840年,當時民主黨籍總統提名人范布倫(Martin Van Buren)出身紐約金德胡克(Kinderhook),他的選戰宣傳人員堅稱「OK」意指「老金德胡克人」(Old Kinderhook)。
根據韋氏字典,現在,「OK」表示同意、贊同、瞭解,或是加強語氣,例如「我要留在這裡,OK?」
在國際上,「OK」乘著美國流行文化的翅膀四處翱翔,在數位時代無所不在,更是推特(Twitter)和手機簡訊文字的常客。
英語教授麥卡夫說:「OK是美妙而簡短的縮寫,完美適用於其他語言。」
「它獨特、易於發音,也很好讀懂…它使用母音O、母音A和子音K,幾乎全球所有語言都有這些發音。」
麥卡夫將訂購48個「OK」糖霜餅乾,為「OK」慶生。
◆ 平路/我們站在哪一邊?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4/8565495.shtml
【聯合報╱平路】
2014.03.23 03:57 am
賈樟柯的「天注定」是一部具批判力的電影。最有意思的是以寫實手法,貫串四則有真實來源的新聞故事,剪影出急速走資下的中國。這部片在國際影展屢獲大獎。中國境內卻遲遲不准放映,華人市場蒙受強大政治壓力,此刻台灣僅以影展方式做小場次輪映。
「天注定」取材自對岸真人真事,分別是胡文海案、周克華案、鄧玉嬌案以及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賈樟柯的作品一向聚焦被大環境摧折的個人,「或許這是他們的宣言,因為他們的處境沒有辦法講出來」。抗議扭曲的社會現狀,為小人物發聲,屬於賈樟柯創作基調。
「天注定」延續這個基調,多出的是血淋淋的暴力鏡頭。譬如第一個故事,村民大海眼見貪官與奸商聯手私吞鄉裡煤礦,先是壓抑、忍無可忍,尊嚴被徹底粉碎,終於在絕望中選擇玉石俱焚。
「天注定」影片中,也瞥見台灣人身影。
鏡頭裡偶而指涉的台灣人,或是口惠而實不至的工廠管理層,或是東莞酒店小姐曲意伺候的買春客,寥寥幾個取樣,並不是台灣人願意認識的自己!然而,在大陸底層民眾心裡,台灣人嘴臉,會不會就是那樣?
「天注定」中,當迷茫的年輕工人縱身一躍,從工廠宿舍欄杆輕輕飄下;或者,當年輕女性浪跡沿海城市,滿足客人異色性幻想…,後面指涉著台商在大陸行徑。賈樟柯是善用電影語言的導演,取捨間極其準確。
富士康工廠裡幾個鏡頭,單調的拼裝動作,呈現出工人鬱悶的生活,當鏡頭帶到台灣人管理階層,臉上則是無所感的漠然神態,讓人直覺地懷疑,台商台企除了圈地建廠,除了利用廉價勞動力獲利,對在地人實際生活能夠理解多深?又願意介入多深?…那符合大陸一般人對台商的集體印象吧。
近年來,大陸不再是世界工廠,沿海一帶勞力市場西移,許多台商也轉戰他地,但對深處內陸的大陸人,台灣人面貌停留在電影裡的刻板印象。
大陸人對台灣認識本有其侷限,直到陸生來台與開放自由行,這極少數人才開始近距離體驗台灣社會的多元層次。反過來看,我們也應承認,台灣人對大陸社會的複雜性亦同等陌生。無論藍綠兩黨,凡遇到「中國因素」,要不用僵固政治語彙去揣想、要不依經濟規律做預測,忽視它恆常在變動,相應的總是當時的社會情境。
對於大陸底層嚴重的被剝奪感,包括一觸即發的集體情緒,台灣民眾頗為隔閡。偶而發生零星的事由,媒體總是以「奇觀」、「軼聞」角度輕鬆處理。台灣民眾對大陸情況不理解,就算出席各種兩岸平台政商權貴,登陸有警車開道,在嚴密保護中享受紅地毯待遇,對大陸社會真實面貌也一樣疏離!偏偏這批政商高層,結盟的多是對岸的既得利益,他們高來高去、靠特權吃香喝辣,看在大陸人眼中,對整體台灣人印象都是損多益少。
「天注定」除替底層小人物發聲,另一個角度看,反映的是中國社會整體的暴力傾向!我們若對大陸可能的動盪有警覺性,尤其不想有一天糊里糊塗…成為集體情緒出口,最起碼,眼前應該懷著懍然,認真地理解對岸貧富懸殊的階級壁壘;以及更重要地,大陸一般人集體印象中,台灣人站在壁壘哪一邊?
(作者為作家)
◆ 我看《KANO》的感受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3000860-260306
旺報 (黃駿/湖北大學.淡江大學交換生) 2014年03月23日
來台灣後,我一直想嘗試新鮮的事情:逛夜市、賞花燈和看看紙貓熊等等,但我最想體驗的還是看一部新上映的「國片」。「國片」,是台灣人口中的本土電影,台灣製造的青春電影已經在大陸80、90後心目中奠定了重要位置。
從《海角七號》再到近幾年的《艋舺》和《那些年》,每一部青春電影都能引導我們進一步瞭解台灣的文化環境。KANO》談不上是傳統的青春電影,因為它所講述的故事,發生在日本殖民統治台灣的時期。
開學第一周,專業課的楊老師提到了這部電影,說陸生和台生在看這部電影時,一定會有完全不同的感覺。而另一位教我們文化產業的老師同樣向我們推薦,並且為我們播放預告片。雖然電影講述的是大陸人不熟悉的棒球,故事背景也是我們不願意提及的時代,但老師的醞釀激發了我觀影的興趣。
沒有明星級的演員,也沒有絢爛奪目的鏡頭,預告片開頭倒敘了甲子園決賽的場景:投球、揮棒和擊打球的脆響。一群為了進軍甲子園奮鬥的學生,「甲子園!甲子園!」的口號聲響徹嘉義。據網上瞭解,《KANO》不僅是表現運動家精神的電影,它秉承了導演魏德聖的一貫風格,帶人們回訪日本殖民台灣的那個年代。
「不要想著贏,要想不能輸」,這是貫穿電影三個小時的一句話。日本教練的鐵血作風、嘉農隊員的揮汗如雨,各種小細節的刻畫堪稱最大亮點。電影在訓練和比賽中不斷循環,連貫的鏡頭組合促使我從頭看到了尾。片中有兩個情景讓我眼泛淚光:一是嘉農的隊員高舉全台第一的錦旗還鄉;另一個則是在甲子園輸掉冠軍賽後,全場高喊「天下嘉農」,我心中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釋然,像是一種向全世界證明了自己的感覺。
觀影前,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平和地看完,因為故事的主角、背景以及絕大多數的語言都來自日本。整部片中呈現一種媚日傾向,教練是日本人,參加的是日本的甲子園賽,以及片中隱含日本人對台灣選手的輕視。
楊老師告訴我們,有些老年人還是很懷念日本占領時期,而導演魏德聖在宣傳時也稱之為「美好時代」。不過,經濟系的林金源教授曾在演講時公開表示,這部影片刻畫的「美好時代」是一個假象,他希望大家不要忘記日本在台灣殖民期間的殘暴統治。
「熱血」和「激盪」是我看完整部電影的最大感受,而對於媚日和反日這兩者態度,其實何必去較真孰對孰錯呢?由於「釣魚島事件」,從官方到民間,大陸對日本從來都沒有好臉色,也曾舉行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活動,某些地方卻演變為對日系商品的「打砸搶」。民族愛國主義沒有錯,但方法必須得有效。
電影是一種娛樂消遣,不必過分糾結於背後所涉及的意識形態,更沒必要通過謾罵方式打壓異己。「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意思是要適當尊重異端觀點,因為每個觀點都是站在自己立場看問題。來台灣後,我學到最多的就是要客觀地看待各種觀點和意見,以一種更理性、更開放的視野來分析和解決問題。
我見我思-聽老樹說話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6000447-260109
中國時報 邱祖胤 2014年03月26日
看著梁朝偉在電影《花樣年華》中對著樹洞講話,很多人都哭了。人可以孤僻到何種程度,竟找不到半個能傾訴的對象,只能對著一塊木頭自言自語,這人好可憐?不是的,人家是在進行一種心靈儀式,靠著與樹木的獨特默契,讓五感通暢、逼近天人合一境界,這是種上古智者修行的密法,可惜幾近失傳。看到這一幕而有共鳴的人,若不是幹過同樣的傻事,就是深諳個中好處。
看盡人情悲歡離合
近來有兩位具此特異功能的人出了相關的書,分別是愛亞的《安靜的煙火──我的台灣花.樹》,王浩一的《當老樹在說話》,兩位作家沒有對著樹洞說話,卻將獨門絕學傾囊相授,帶著讀者一同去拜訪他們的植物朋友。在他們的筆下,每一棵樹都活了過來,各展姿態,且充滿人情味,你不必去跟樹說話,相反的,透過他們稱職的翻譯,人們可以聽到樹在說話。
我有一年到台中月眉拜訪一株500歲的老樟樹,傳說在20世紀初,官方為開墾水圳,過程中挖到盤根錯節的老樹根,工人不敢再挖,日籍監工偏不信邪,親自開挖,沒想到一個禮拜後突然暴斃,水圳工程只好繞道而行,這樹也在地方形成傳奇。
也曾到澳花國小拜訪另一棵600歲的老樟樹,這裡位處宜蘭、花蓮交界三不管地帶,從天龍人的眼光來看,可說是不毛之地,但看著原住民小孩圍著老樹撒野、追逐,再對比城市孩子的拘束徬徨,誰者幸福?何謂幸福?老樹在惠風和暢之間給你答案。
位在台東卑南班鳩村的夫妻樹,是由兩棵榕樹交纏共生而成,當地人總是喜歡跟外地人解釋,哪棵是夫,哪棵是妻,平添限制級的趣味,但要造訪此樹,必先經過東成訓練所,那曾是管訓大哥的大本營,也曾是政治犯及家屬的傷心地,老夫老妻在此相守百年,由高處遠眺,想必看盡人情冷暖與悲歡離合。
我自己最愛住家附近公園的一株雀榕,它總在4月間褪盡葉片,形同枯槁,卻在一夜之間突然含苞滿樹,Cospaly成為嬌媚的玉蘭樹,幾日後,這些花朵全數綻放,卻都變成綠色葉片,迎接初夏,這樣素樸而親和的變裝秀,一年兩次,讓人百看不厭。
這些樹就像智者一樣,不語,低調,讓人不覺它的存在,待你驀然回首,它卻早已自成一片風景。人類忝為萬物之靈,眼中只有自己,不斷叫囂,故作姿態,眾聲喧譁固然繽紛熱鬧,卻也形成誰也聽不見誰的困境。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怪來怪去還在怪他者,其實是人的傲慢屏障了自己的感官。喪失傾聽的能力,關起門來囚禁自己。
試著拜訪身旁樹木
也許你還在為政局不安感到憂心,為前途茫茫感到徬徨恐懼,可以的話,請靜下心來聽聽別人怎麼說,聽聽自己內心怎麼說,甚至試著去拜訪你身旁最近的一棵樹木,讓它來打開你的心房。也許它正在告訴人們:人在,樹在,山在,水在,大地還在,你還要怎樣更完美的結局?
◆ 媒體評論-兩極對抗是媒體的責任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6000435-260109
中國時報 卓亞雄 2014年03月26日
主流媒體的『福島核災三周年省思』新聞大賽告一段落,從報紙、雜誌到電子都花了許多人力、物力前進福島現場,採訪這個徘徊於能源抉擇十字路口的國家。呈現內容看得出媒體對能源公共議題的努力,但媒體做得夠好嗎?能夠讓閱聽人深省,進而理性面對、做出抉擇,讓社會走出核四決策困局嗎?
先要問,為什麼要大篇幅作福島三周年?只是因為三周年嗎?
閱遍各媒體,還是「擁核/反核」、「非核/廢核/減核」、「無核/識核」的兩極論辯,並非針對這一年「福島學」的新進度做探討。其實,福島3年最突破的進展,是針對福島因海嘯造成無水、無電困境及決策延宕的「電廠全黑」現象,做出軟、硬體的大補強,這才是福島三周年應去探討的;「電廠全黑」問題獲得突破,正隱隱主導已開發及開發中國家的核電政策氛圍悄悄轉變。
可敬的媒體願意訓練記者,斥巨資環繞地球尋找「他山之石」,試圖為核四困局解套,這是媒體應盡的社會責任,但前提是有借鏡價值才是「他山之石」,否則只是版面熱鬧的「能源大觀園」罷了。國情不同,決策條件就不同。試問,台灣有可勻支的數千億美元外匯存底,學日本全球搶天然氣嗎?或者有德國的實力,足以把4成油氣全仰賴俄羅斯供應而確信俄國不搞鬼?客觀條件不一,雖可資借鑑,也得大打折扣。
台灣形成「擁核/反核」的焦土對抗,媒體必須反省之處很多。二十多年來一頁不忍卒睹的核電大事記,全球絕無僅有,光是時光流逝、金錢燃燒這兩筆帳就沒法算。長時間以來,媒體的核電報導一直是擁核、反核兩極,這樣的呈現,只有核電光譜居兩極的閱聽人會翻閱,結果是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光譜居中間的理性閱聽人長期被忽略,他們要的是用以做判斷的充分事實與資訊,不是告知兩極立場與漫天指控。
對核電沒有既定立場的民眾,希望看到多元角度討論核電,不止是廉價或風險的單一角度,還涉及「科技主宰人性」或「順應自然」等等的討論,參與其間的元素,甚至包括民族性、文化、國際政治等等。福島三週年當然是個反省點,可以繼續走科技文明的路,或者確信雖邏輯推演得通,但事實未必可行,只是翻盤的那一刻還沒到來。
公共政策的抉擇從來不是絕對價值,「零/一」、「風險/代價」的零和抉擇,是相對價值。剛進職場的年輕美妹想買個名牌包,需先評估得吃幾個月泡麵;認定名牌包帶來精神上的滿足,超過薄待五臟廟的痛苦,那泡麵吃得甘之如飴;若覺得名牌包不就是個包包,沒比菜市場牌、十元店高明多少,可能的抉擇是每周打次牙祭,善待腸腑,這沒有一定的對錯。
媒體是唯一公共政策論辯平台,但規則能不能重訂?沿用四十餘年的奧瑞岡式辯論法,是以語言的刁詭方式讓對手落敗,輸方不會心服;可否改為「認同你這部分有理/不過…」的新制?互相找尋對方的「是」,之後在「我方的更好」較勁;畢竟,公共議題的辯論是為尋求交集,找出共識;光是設局扳倒對方,辯論淪於遊戲,傷了辯論初衷。
希望福島四周年時媒體有新的呈現。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 王正方/一部老電影中的殖民與皇恩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4/8572029.shtml
【聯合報╱王正方】2014.03.26
教育部「微調」高中國文科和社會科課綱,將「日治時期」改為「日本殖民統治時期」等,遭到一些團體的強烈反彈。認為此舉是在「去台灣化」,教育部長澄清,沒有去「去台灣化」,「去日本化」倒有一點。
有一部一九四零年代初期的日本紀錄電影;南進台灣;日本國策紀錄映畫製作。確切拍攝年代不詳,片中的台灣總督是海軍大將小林躋造。片長六十五分鐘,日語發音有中文字幕,品質還不錯,詳細的從北到南,介紹台灣的種種,從電影裡看到七十多年前台灣的真實面貌,頗為珍貴。
「南進台灣」是一部政策宣導電影,觀眾對象為日本帝國年輕人,鼓吹每年要有一百萬人「內地人」南進台灣;台灣是個好地方,氣候溫和,物產豐富等等。電影的基調明確,主僕關係清楚,帝國向南延伸,台灣本島人要為母國完成任務做出貢獻。
拍攝了許多當時的大型建築;總督府(當今總統府)、總督官邸(台北賓館)等。近一半的時間,介紹宣揚帝國在台灣的建設、教化,指「清國」在此地將本島人當作化外之民。電影中有旁白:帝國的建設,使台灣的面目一新,在世界殖民史上也是少見的。這是皇室一視同仁的恩澤。
七十多年前原汁原味的電影,生動的陳述當時日本帝國的政策與心態。二次大戰前,殖民主義興旺,列強都拿自己的殖民地範圍、人口、資源來炫耀,台灣當時是日本的殖民地,還是日本引以為傲的殖民地,承蒙日本皇室恩澤,方才有此成就,歷史事實俱在!咱的教育部將「日本統治」改回「日本殖民統治」,還原真相實話實說,為何要激烈的上街示威反對,不准說出真相嗎?
當片子介紹到鵝鑾鼻時,先出現了燈塔的畫面,然後以特寫拍了幾位黑衣黑帽的戰士,持望遠鏡遠眺海洋,此時旁白者突然振奮無比,提高分貝鏗鏘地說:台灣是南進政策的惟一基礎,守護帝國南進的指標,日章旗威風凜凜的飄揚閃耀著…。下一個鏡頭是東南亞地圖,包括澳洲,然後地圖相關地點出現關鍵字眼;石油、鐵砂、錫、棉花、橡膠、羊毛等。旁白說:那裡有日本的必需品,無盡的寶藏,南進吧!立足地是台灣,滿州守北,台灣南進。
殖民主義加上軍國主義,掠奪太平洋區域所有的資源,遠東、東南亞、澳洲都將成為日本帝國的殖民地。為了執行南進國策,台灣青年在南太平洋戰場上犧牲慘烈,傷亡數以十萬計。
二次大戰結束,殖民主義在全世界受到唾棄,受過殖民苦難的地區紛紛獨立建國。戰敗國日本,從此不再擁有殖民地了。
某台灣政治人物說:讓日本人統治比國民黨執政還舒服。此人年輕,與台灣絕大多數人一樣,沒有接受過「皇室恩澤」,他的話可信度不高,難以引起共鳴。個人的言論自由,應當尊重,但是台灣的主體民意,台灣主體性,不包括那個「皇恩」。
日本在台灣的統治正是「殖民統治」,他們還引以為傲。為什麼咱的教科書不可以說「日本殖民統治」呢?因為現在「殖民」已淪為極端的政治不正確,就替他們遮蓋一番?滿貼心的。
(作者為電影導演)
旅美作家憶眷村 台人善良真誠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7001159-260306
旺報 記者李怡芸/專訪 2014年03月27日
旅美作家明鳳英從遠方眺望記憶之島,那台灣南部的小鎮,讓她看到的是台灣作為華人文化的傳承地,一種「我之為人」的基本善良,即使經歷流離戰亂,卻未曾喪失。她說:「我的家族裡有藍有綠,卻能坐下來一起吃飯,就知道在眾聲喧嘩的表面下,這裡有最讓人放心的溫柔和包容。」
明鳳英的父親,從江西南康縣明屋來到台灣,結識雲林台西鄉海北村的「牡蠣姑娘」,就此在台灣一住57個年頭。從小在眷村長大的明鳳英,這幾年終將自己那些眷村叔伯的事寫下來,並在大陸出版第一本散文集《一點一橫長》。筆下那些王老五榮民,那些經歷了戰爭苦難的人,有的開山闢地、築路開橋,有的開起小麵攤、賣燒餅油條……這些「老芋仔」現在多半不在人世。明鳳英感慨:「總要有人替他們說說真話!」當她回望童年時記憶中的這些叔伯,「他們應該是上帝送給台灣的守護天使吧!」
離開老家 勿忘故鄉
明鳳英猶記得爸爸部隊裡的伙夫「蕭伯伯」,在台灣成了家,對方是個傻新娘,未過門就將當媽媽,孩子還不知是誰的,蕭伯伯卻說:「她這樣,家裡管不了,就算我成個家吧。」他這個外省人,力大嗓子粗,還會殺豬,看誰以後還敢對傻子怎麼樣!為了蕭伯伯成這個家,明鳳英的父親在部隊裡為他做保還差點被革職,明媽媽在此時卻毫不猶豫地說:「革了就革了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上山砍竹子養家!」明鳳英回想:「戰爭和流離把人們還原到有飯大家吃的境界。越是一無所有,人似乎越能慷慨大度。」
明鳳英的父親,生前從不在兒女面前提起故鄉。父親往生後,她回到明屋的客家村,老家的老人雖不熟識,卻衝著她告誡:「這裡,這片地,是你的老家。你一定要記得,不要忘了。」離開老家,明鳳英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更有故事,彷彿腳下踩踏的土地也更紮實了。」不分在台灣或在大陸老家,那感動人的力量,明鳳英說:「就是真誠」。
流離樸質 在台被保留
旅居美國多年,2000年後又與夫婿在兩岸三地來回。明鳳英觀察到台灣這些年的劇烈變化,從她父親身為知識分子卻有強烈無力感而選擇自我封閉,時至今日,她說:「現在的台灣確實自由多了!」溝通,或許需要時日;成長,或許需要不同階段的生命歷練,但這些都不成問題。「因為台灣真的太特別了,流離的樸質在這裡被保留。」
儘管最近台灣社會紛紛擾擾,但相較於打來打去,她說:「我更願意回到我自己的小書桌前,不抗爭不反叛不延續不反對。有自己的小書桌,也欣賞別人的小書桌。枝頭相望,照見彼此風華。」
觀念平台-來自星星的「比亞外」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8001176-260202
工商時報 周俊吉信義房屋董事長 2014年03月28日
「比亞外」(Piyaway),一個座落於桃園縣復興鄉、大漢溪上游緩坡地的超迷你泰雅族聚落,現居人口不過百餘人,缺乏參天巨木、壯闊瀑布或珍稀溫泉等觀光特色,僅賴種植水蜜桃、枇杷、桂竹等高山作物維生,先天條件不足注定了比亞外被人遺忘的邊陲地位。
但,正由於這遺世獨立的得天獨厚,造就了比亞外部落與天地共生、與自然共存、與萬物共處的永續哲學;即便物質資源不豐、青壯人力不足、外援時有時無,依舊不減其「在涅貴不緇,曖曖內含光」的熠熠之美,一如天上星子般的脫塵出眾、恬靜清新。
這是2013年「社區一家幸福行動計畫」中「幸福社區類」的首獎得主-來自桃園縣原住民部落文化發展協會的提案:比亞外部落的「親子攜手探訪原鄉植物」計畫。
「社區一家幸福行動計畫」是「社區一家贊助計畫」的第2個五年計畫,兩個計畫加總執行時間至今將屆10年,共分為三大領域-理想社會類、幸福社區類與逐夢個人類。是《信義房屋》自2004年以來,為尋回台灣族群和諧、多元包容的中道力量,以社區為單位持續推進的社會重組運動。
今年,評審委員評選出「親子攜手探訪原鄉植物」的奪冠原因是:將親子共同融入部落生活,充分促進部落耆老與年輕族人的世代交流與傳承,透過部落植物文化的建構過程,深化部落情感連結與文化意識認同,不僅提升年輕族人返鄉服務的誘因與動力,更已經開始思考友善永續的發展模式,具有自給自足的思考脈絡與原型。
願意從無到有,善用「社區一家」計畫所提供的資源、平台、學習與交流機會,同心協力打造邁向美好家園的最後一哩路,比亞外部落的提案,充分體現並實踐了「社區一家」計畫的推動初衷,贏得首獎殊榮可說是實至名歸。
筆者試圖以不同角度(「全面倫理管理」),評估此案是否具有商業永續的可能潛力。「全面倫理管理」(Total Ethics Management,TEM)是《信義房屋》自去年起針對集團年度施策的審驗原則,取代原本的「全面品質管理」(Total Quality Management,TQM)。
改弦更張的原因是:TQM本質是透過確保人、系統/流程、產品/服務的全面性品質控制,持續降低成本並提升客戶滿意度;但隨著企業倫理與永續思潮的興起,兼顧並平衡各利害關係人彼此間的權益與妥協,成為企業經營時不可或缺的核心價值/生存要件。
而TEM的基本標準是,一項計畫或專案施行前,須分別針對各利害關係人進行影響性評估,若發現會損及任一利害關係人權益,提案單位就必須撤回該案,重新調整至符合標準或乾脆放棄提案。值得注意的是,一般常見的利害關係人包括客戶、同仁、股東、供應商、社會與自然環境,但六大類利害關係人不見得同等重要,各別組織可視其性質進行全面觀照。
簡析比亞外部落,其利害關係人可能有:發展觀光或文創經濟所吸引的外來觀光客(客戶)、世居於此的部落耆老與散居各地的離鄉族人(同仁)、保存原住民部落文化與傳統(社會)、接受「動物比人多」的生態系統與堅持無毒農業栽種(自然環境)。
顯而易見,「親子攜手探訪原鄉植物」計畫為各利害關係人皆帶來正面效應,未來不僅可望自給自足,還能做為其他部落/社區的示範案例,更可衍生台灣原民薪傳、環境保護永續等額外益處,並希望此類遍地開花的小幸福,能帶來推動社會進步的大革命,堪稱第一等的企業升級提案。
期待國寶鳥藍腹鷴故鄉、素有天空部落之稱的「比亞外」,日後真能成為一顆鑲在福爾摩沙上的耀眼星辰!
來自星星的「比亞外」!!
◆ 相逢不問出處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28002237-260306
旺報 (林逸蒙/逢甲大學陸生) 2014年03月28日
初到台灣學習時,我不習慣綿糯的台灣腔,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有著強烈的防備心。有一次,我和同學去台中埔里的酒廠參觀,酒廠的老保安聽到我們的口音,熱情詢問我們來自大陸哪裡。當我客套地打聽埔里周邊什麼地方好玩時,阿伯給我畫出詳細的旅遊圖。聊到最後,他說:「阿妹,茫茫人海是緣分。我帶你們去,我有車,我三點換班,你們等我一下。」
懷著忐忑的心,我和同伴坐著他的便車逛完整個埔里。看了桐花,也去了台灣中心點的坐標。攀談間,我們得知原來他是退伍的飛行員。女兒和我們一般大。話語裡,對於還沒有機會回大陸探望親人有著深深遺憾。
末了分別時,阿伯說:「丫頭們,如果受欺負,可以打電話給我。阿伯為你們出頭。」那種義氣和爽朗不得不讓你感動。這就是台灣,相逢不問出處。仿如鄰里間的關懷,讓你自然平淡地融入這裡。路邊的老人會告訴你哪條深巷裡藏著最古早味小吃,阿嬤會和你絮叨這裡的習俗,公園偶遇的阿公會揮舞芭蕉扇和你聊起台灣的過去與現在。
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從心底兒湧上來,它讓你感覺自己就在這些巷弄裡長大,毫無距離感。台灣的人們在生活上奉行慢節奏和輕生活的態度。
騎行是年輕人最愛的減壓休閒方式,連藝人明星都熱衷於騎行。周末,當我騎著單車漫遊時,總在幻想一抬頭就能遇到鈕承澤或張震嶽。那些電視裡熟悉的臉孔就像你身邊相熟的友人,哈囉一聲你和他就擦肩而過。
這裡的年輕人對機車也有深厚的情感,彷彿每個台灣少年都在機車的熏陶下叛逆成長。偶爾男同學們會掏出機車鑰匙,像抽籤似的任由女生抽取,抽到哪把,就跳上誰的機車狂飆兜風。樹林、公園、馬路……從日出到日落,我們就這麼穿過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至今車輛在節假日通行的街道,林林總總的商鋪,數不清的沿街風景,空氣中瀰漫著無比閒散的氣息。
城市裡仍有大大小小的廟宇,香火都很鼎盛。台灣人的觀念裡,相信因果循環,善惡有報。這片土地四百多年裡,歷經荷蘭、明鄭、清領、日治、民國時期,不變的是這裡的人民以相同的生活態度面對世事變幻更迭。如果缺少信仰,或許他們不會像今天生活這樣閒適從容。
我曾經認為在台灣生活久了,會變得安貧樂道故步自封。但直到習慣這裡的生活,我驚覺我以前在伏案苦讀和奔波奮鬥中,忘卻生活原本的樣子。而台灣飽含著鮮莽躁動的力量,讓我知道平凡生活中可以有堅持和堅守,它歸屬於內心。或者我該感謝那個偶遇的阿伯,他讓我相信台灣這裡有著無可比擬的魅力。
和陸生一起上學運課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30000878-260306
旺報 (林育成/淡江大學學生) 2014年03月30日
最近的學運,我和同學有一起去現場看看情況,其中一位,是我們學校的陸生小楊,他知道我們要去立法院,就一臉期待的跟我們說帶上他一起。他說:「在我們那兒別說攻占立法機構了,就算是在大街上,學生集會遊行也是不能想像、不可思議的事兒。來台灣本來就想見識一下你們的民主是怎麼搞的,這下可好,我要好好見證一下歷史。」
於是我們就結伴而行,到了立法院,即使深夜了人群還是密密麻麻,靜坐在大馬路上,看起來是封了街,我們順著人潮前進的方向慢慢的走,很有秩序的移動前進,沿途都有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糾察員在指揮交通。
現場見證歷史
看到這樣的狀況,小楊說:「哇,我真是服了你們台灣人耶,心服口服,這裡起碼也有個幾千人吧,塞在這麼擠的街道裡邊,還能這麼充滿秩序、不推不擠,換作是我們那裡,估計會有一堆不守序的人硬是要到前頭去看熱鬧。」
聽了他的話,我心想,對我們來說,「排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遵守先來後到的道理,就跟搭公車、電梯、捷運一樣,先下後上,才能有效率的節省大家時間,而且也文明許多。
我們走著走著,邊聊邊看,遇到有發放物資的地方,小楊停下來仔細看了一陣子,現場有成疊的棉被、一箱一箱的礦泉水、八寶粥、咖啡……他非常驚訝,拉著我問說:「欸,兄弟,這些學生怎麼這麼有錢?東西都堆成一座座小山了,還是說背後有政黨贊助什麼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有位女志工聽到我們的對話,很誠懇的過來跟我們對我們說:「同學你好,其實這些物資都是民眾熱心捐獻給我們的,當然也有部分是政治人物個人的捐獻,但是絕大部分都是各界社會的愛心,所以背後是沒有政黨支援的,因為要我們自己出錢也不太可能,不知道這樣有沒有回答到你的問題?」
志工解說釋疑
小楊嚇了一跳,轉頭看著那位志工,訥訥的說:「有……有,謝謝!對不住啊,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那個志工說:「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大陸同學吧?這幾天一直有很多大陸學生來到這裡,他們很認真的看,有些人還陪了大家坐了好幾天」小楊問:「哦,你們不會排斥大陸人來這裡嗎?畢竟你們是反服貿……也就是反中吧?!」
那位志工說:「不會啦,政治是政治、人民是人民,這是兩碼事,不會扯在一起,而且這次我們反對的是黑箱程序,這是我們內部自己民主出了問題,你們來這裡支持,我們怎麼會排斥呢?」臨走時,那位志工還特別拿了幾瓶水給我們,並且說:「我們兩岸的學生要多互相幫助,多多瞭解對方在想什麼,彼此未來能夠合作的空間才會更大,我們不要被現在這些政客綁架了,加油!」
後來,我們又走到另一邊去聽街頭民主的講堂,小楊喝著水跟我說:「兄弟,我剛剛真的嚇了一跳,我以為在這裡被認出我是大陸人的話,會被不理性的群眾追著打。」
我跟他說:「其實難免也是會有不理性的群眾,重點是不要以偏蓋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很多誤解就是因為這樣才出現的,我也不能跟你保證說台灣就一定都是像我們剛遇的那位女生一樣,可是至少可以拍胸脯說,這種人是極少數,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
夜已深,有個年輕的民謠歌手在台上彈吉他,忽然下起小雨,小楊拉著我進騎樓躲雨,而靜坐在街上的同學們有些一動也不動,有些拿出黃色輕便雨衣來,小楊當下的表情很奇特,沉默一下,說了句:「沃草,他們是玩真的。」
發覺台灣價值
接著,我們繼續聽著那位歌手彈唱,差不多凌晨一點多,搭計程車回去學校,小楊一路上跟我說著許多,他從小受的教育裡,沒有像台灣社會這樣的文化,有秩序、待人客氣、溫和……這些東西就不說了,那都是其次,重點是他發覺,在台灣人溫和的外表裡面,內心其實是很有原則,對於某些價值信仰是很堅持的。
他說:「就像是民主啦,法治啦,這些東西,以前從我們新聞上都只知道台灣的民主就是亂,就是立法院打架,但是你們今天,社會上鬧了這麼大的事,衝進國會,占了這麼多天,我們剛從捷運出來的時候,捷運裡還很輕鬆和氣的,到了現場就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你們的民主就算亂,也亂得比我們有秩序太多了……」
兩岸和平共識
我笑笑說:「還好啦,只是我們開始得比較早一點,民主在我們這裡能發展,在你們那邊也一定有辦法。」小楊嘆口氣:「唉,那也要整個社會的價值觀能夠捉緊趕上才行啊。總之,我服了,心服口服,台灣的民主確實值得你們驕傲。」
我接受他的稱讚,但同時也想到,如果我們有一天失去了賴以維繫的民主制度,台灣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台灣民主能夠讓大陸年輕一代想要向我們學習,那是否應該好好利用這樣的機會,向大陸輸出我們的經驗和民主價值,等到有一天,兩岸的制度趨於一致,是不是也就不會再有兵戎相見的一天?到那一天,和平是否就不再是奢望?而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兩岸共識了呢?
◆ 庫瑪訪台 宣揚非暴力原則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330000708-260115
中國時報 林欣誼/台北報導 2014年03月30日
享譽國際的非暴力和平運動家薩提斯.庫瑪(Satish Kumar)首度受邀來台,出席自傳《沒有終點》新書發表會,重申和平非暴力原則。
庫瑪以2年半時間完成超過8000英哩旅程,應邀到歐洲各地演講推展和平運動,這趟行腳在國際間回響廣大。
庫瑪1936年生於印度,9歲出家成為耆那教徒,18歲還俗投入甘地領導的印度土地改革運動,20歲那年從印度出發,徒步行腳方式前往當時4大核武國家蘇俄、法國、英國、美國,宣揚反核武和平理念。
1973年起定居英國,出版書籍、編輯雜誌,創辦舒馬克學院(Schumacher College),承繼經濟學者舒馬克小即是美、永續發展、以人為本等理念。
庫瑪最重要的精神導師是母親,行腳計畫就是向母親學得,「她每天來回走6公里去農場工作,家事雖然繁忙但從不抱怨,她沒上過學,不識字,卻有無比智慧,她每天1小時冥想、熱情參與社區活動,還是說故事高手,從很多宗教故事教導我人生道理。」
庫瑪當年行腳第一站,就是隔鄰的巴基斯坦,朋友都說他瘋了,因為印度和巴基斯坦打了3年仗,互為敵人,「但我認為要宣揚和平,就要信任人,所以我不帶半毛錢,透過向人乞食借宿,才能接觸更多人、傳揚理念。」
他經歷飢餓、露宿街頭,甚至子彈威脅,最後毫髮無傷回到印度,1978年出版自傳《沒有終點》,宣揚「信任的力量和冒險精神」。這次來台他3度前往立法院向學生打氣,他認為行使暴力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必須用水滅火,而不是添加薪柴料」,「要讓社會變好並非一朝一夕,需喚起全民參與,以耐心解決問題,甘地坐牢22年終使印度獨立,曼德拉坐牢27年才實現南非獨立。」
張瑞昌專欄-學運世代的回聲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401000466-260109
中國時報 張瑞昌 2014年04月01日
學生占領立法院那一天,我想起日本安保鬥爭。儘管相隔半個多世紀,但像攻占國會這樣劇烈的衝突事件,卻是如此似曾相識,而且這場日本戰後最大規模的群眾運動,與社會發展進程相激相盪,影響了未來好幾個世代的人,直到今日,回聲依舊。
日本也有兩個學運世代
日本史上的安保鬥爭有兩次,第一次約莫是從1959年4月到1960年10月,因簽訂《日美安保條約》而引發的反戰運動,有多達二十幾次的全國性請願、示威活動,聲勢驚人,搖撼岸信介內閣。尤其在政府將條約強度關山之際,示威群眾曾湧現650萬人,甚至包圍羽田機場,逼得來訪的美國白宮祕書必須搭乘軍方直升機才能脫困,逃往美國大使館。
抗爭最激烈的6月中旬,有7000多名學生衝進國會,打開大門、占領議場,和3000多名鎮暴警察發生激烈的攻防戰。在警方強力鎮壓的慘烈過程中,東京大學文學部學生樺美智子不幸身亡,使雙方衝突更形激化。雖然新的《日美安保條約》最後還是自動生效,但33萬群眾包圍國會議事堂,高達500萬人響應的罷工潮,不僅迫使美國總統艾森豪取消訪日,首相岸信介也落得倉皇下台的命運。
相隔10年後再起的第二次安保鬥爭,則肇因於日美雙方欲延長安保條約期限,連同美軍基地、沖繩歸還等問題都是鬥爭的訴求。與第一次相比,捲土重來的學運團體,無論是組織運作或抗爭手段都更勝以往,學生與群眾頭戴安全帽、手持棍棒,還自製汽油彈、土製炸彈,在街頭與警方進行武裝對抗。
迥異於老字號的「全學連」曾逼迫首相垮台、內閣改組,由「全共鬥」主導的二次安保鬥爭,最終卻以失敗收場。其中,東京大學與日本大學的全共鬥最驍勇善戰,前者因罷課事件在安田講堂與警視廳機動隊爆發慘烈的攻防戰,進而掀起全國各校響應;後者因揭露20億校用資金用途不明事件,與校方展開大眾團體交涉,直到佐藤內閣接受談判要求。
兩次安保年代的日本,正處於經濟高度成長,1964年成功舉辦的東京奧運,更是徹底展現日本戰後重建的經濟實力。人們固然反對戰爭,對安保條約將日本鎖入冷戰之列,對美國增兵越南的軍事行動,都感到厭惡;但人們也相信社會繁榮、生活富裕皆有賴於和平安定,因而反對走向暴力對抗的新左翼運動路線,二次安保鬥爭後來出現赤軍連,就形同宣告學運的終結。
歷史有它自己的力量
參與前後兩次安保鬥爭的學生,以二戰為界線,前者是在二戰中出生,被稱為「安保世代」;後者為戰後出生第一波嬰兒潮,即支撐日本經濟起飛的「團塊世代」。安保世代中最有名的代表性人物即是小泉純一郎,二度入主永田町的安倍晉三,則是第一位團塊世代出身的首相。
安保鬥爭是日本戰後一個跨世代的青春物語,知名作家村上春樹曾在《挪威的森林》、《聽風的歌》、《1973年的彈珠玩具》乃至《1Q84》等系列作品中,將他曾經歷的那個動盪不安的學運時代寫入故事。就像村上說,「我們是從60年代後半到70年代前半,參與過熾烈校園鬥爭時代的一代,不管喜歡不喜歡,我們都活過那個時代。」
「我們確實都活過了那個年代」,當我再次審視日本安保鬥爭下兩個不同的學運世代時,不禁回首台灣的野百合與太陽花兩場學運,若干年後,他們是否也能夠如此看待自己的生命經驗?
或者如作家川本三郎的自傳作品《我愛過的那個年代》,寫著「兩個深信能改變世界的靈魂,就要展開熱血革命。」那是不是也像是兩個學運總指揮的寫照?而川本的回憶是這般直視著,雖然在騷亂的年代,人人都想成為英雄,深怕在改變世界的過程裡缺席,但唯一不敢承認的是,這場革命其實沒有改變任何事。
也許關鍵已不在此,美國前總統尼克森在《改變歷史的領袖》一書中寫道:「歷史確實有它自己的力量。如果掌權的領袖人物只是向空中伸出弄濕了的食指去試探民意的風向,歷史就會不顧他們而按照自己的方向發展。」
那麼屬於我們的歷史呢?它是不是正按照自己的方向行去呢?
◆ 讓人焦慮的台灣電視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401001107-260306
旺報 (胡婧/中央電視台駐台記者) 2014年04月01日
「愛看警察打人學生流血,要看三立;愛看學生暴動,警察受傷要看中天;愛看服貿救經濟,要看TVBS;愛看服貿亡國救台灣,要看民視;愛看名嘴政客被打臉,要看年代」。這是最近網上瘋傳「來自出租車大哥對新聞媒體的深度剖析」,雖是調侃,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最近這幾日台灣幾家電視台的情況。
每天打開電視就覺得徒生焦慮,幾乎所有新聞台都在24小時滾動播出有關抗議的新聞,名嘴、藝人、專家學者打雞血一樣輪流上場,一時間整個台灣社會都在說「今天,你服貿了嗎?」電視輪番播出的有民眾和警察對峙的畫面,配上音樂還有激動的配音,縱觀整個台灣電視台這個時候都陷入了亢奮期,「混沌未分天地亂」,可憐的是被狂轟濫炸的觀眾們此時也是「幾分憐憫幾多愁」。
煽動觀眾情緒
一位長期在台灣的朋友和我說:「在台灣關掉電視,會覺得生活的心平氣和」。這幾天來深得其意。就在這幾天,七個新聞台收視長紅,而且言論越極端越具煽動性的,收視率越高。民眾似乎樂得看見為了服貿的議題,名嘴、政客在電視上火藥味十足的互嗆。最近,看電視幾乎成為了一場「自虐」的儀式。
電視裡,義正嚴辭的女主播在質問官員:「租賃業進入台灣,我們的出租車司機是不是都要失業?小黃是不是要變成小紅?」官員回答說:「租賃業和出租車開放是兩個概念,而且出租車方面並沒有對陸資開放。」女主持人立刻柳眉倒豎,誇張地大喊:「我們都知道中國人不愛守規矩,你定的這些規矩到時候不遵守要怎麼辦?」
緊接著的是被煽動起情緒的觀眾打進call-in電話掀開和名嘴、官員的罵戰。留下看節目血壓都飆高的我,結束後竟然發現完全不記得有關於服貿利弊的任何信息,我所記的只是在這場罵戰當中,苦笑的官員,亢奮的主持人和名嘴,亂哄哄錄像現場裡不斷升溫的火藥味和情緒性的指責。
議題無限放大
小小的一個台灣,卻擁有一百多家電視台,其中新聞台就有七家。即使是平時風平浪靜,新聞台也幾乎無一例外的將大部分報導篇幅放在台灣島內的「雞毛蒜皮」。一到有大事發生,立刻所有的電視台蜂擁而上,所有台灣社會的問題都被無限的放大。之前是媽媽嘴咖啡命案、洪仲丘案、胖達人、鼎王等等,都一度充斥了整個電視屏幕。這些議題迅速被炒紅,又迅速的被拋棄而無人問津。當這起有關服貿的風波中,所有媒體又一次整齊劃一的殺向了同一個方向,所有新聞台都二十四小時不斷滾動播出相關的新聞時,我常在想,終點在哪?
同平面媒體相比,電視往往傾向於選擇一種更為簡單的思維邏輯。往往看台灣的一些報紙,還是能看到理性的對話和思辨,但是電視卻總是讓人看得徒生煩惱。無論是在大陸還是台灣甚至是在全世界而言,電視的觀眾尤其是受教育程度較高的觀眾群,都在不斷流失,在法國,知識分子、中產階級甚至以「看電視為恥」。
觀眾的流失,導致了電視更傾向於使用簡單的思維邏輯,一種非黑即白的言論來面對自己的受眾,迎合受眾的需求。基於各自的商業利益,往往表現出更有利於自己的立場。只是我一直好奇,在那些煽動對立的報導中,你能看到的是一個怎樣的台灣?在那些把理性的辯論變成誇張表演的政論節目裡,你又能獲得多少有效的信息?
這兩天來台灣的大陸朋友,在酒店看完幾天的電視後,幾近精神分裂,不僅拒絕靠近青島東路,而且還表示走在街頭自己的警戒心倍增。離開台灣前,她認真地告誡我「台灣原來這麼亂,你可真要小心」。我只好苦笑點頭,很遺憾她所看到的台灣是這樣的。
難獲真實信息
美國的學者李普曼曾經提出過「擬態環境」(Pseudo-Environment)的言論,因為「絕大數人要通過新聞供給機構去瞭解外面的世界,人的行為已經不再是對客觀環境及其變化做出的反應,而是對新聞機構所提供的某種『擬態環境』所產生的反應。」
我時常在想,那些手握著遙控器從一台換到另一台的觀眾,能否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獲得對這起事件更多的信息?他們能否獲得有關於服貿利弊的真實信息?還是他們得到的是對社會更多的不信任,獲得的是更多社會分裂和對立的信息?
我也在想那些在青島東路上面對著鏡頭的年輕人,在不斷閃動的鎂光燈下,情緒是不是越來越高漲?當他們看到那些煽動性的言論主動要把他們劃為對立的兩個群體時,他們又在想什麼?
時論─失能的執政者是法西斯溫床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402000449-260109
中國時報 黃智賢 2014年04月02日
一次大戰後,德國戰敗,被迫簽訂凡爾賽和約。自來驕傲與自信的德國,被這巨大的挫折一舉擊垮。現實臨頭的,則是民生凋敝,物價飆漲,貧富差距嚴重。流竄在社會中的主流意見,被恐懼、悲情與仇恨主導。
威瑪政權衰弱無能,當權的政客們忙於政治鬥爭,無視物價飆升上千倍、人民無以求生的現實。國會長期癱瘓,無法解決國家面臨的挑戰,和人民每日的生活痛苦。
知識分子和主流社會,痛恨國會,又恐懼共產勢力崛起,最後則是對民主共和這個體制,完全失去耐性與信心。於是在極度生活壓逼與情緒痛苦中,人民開始尋找「替代的敵人」,和「簡單的」解決方案。
人民潛意識終於相信,用正常的民主手段,沒有辦法排除德國的「三合一」敵人:猶太人、共產和外國勢力。要救國,必須用激烈手段。於是,悲情、自卑與恐懼,使抱持極端民族主義的納粹,得到同情與餵養。
納粹使用的語言與政治鬥爭的手段,又總和當時的社會民心若合符節。希特勒建立了非常成功邁向執政的步驟。1.建立納粹史觀與論述。使得在宣傳與建立納粹信仰時,有文本可以依賴。2.廣泛建立同情納粹的外圍團體與社會組織:許多言論和行動,不方便由納粹出面時,外圍組織可以有更大揮灑的空間。3.激化民族主義,尋找共同敵人。民族主義是最廉價且方便的動員。4.掌握話語權,發動輿論圍剿任何批評者與政敵。5.成立衝鋒隊,用實際的暴力行動,使批評者與政敵喪膽。6.造神運動:不斷訴說只有納粹才是德國的希望。
希特勒堅信,要執政就必須不擇手段,包括發起暴動。1923年希特勒因發起暴動被判刑5年,但坐牢9個月出來後,卻反而一躍而成極右派最重要的人物。
納粹說,只有我才能代表德國人民。納粹告訴人民,只有他愛德國。只要意見、手段與路徑與他不同,都是在出賣德國的利益。納粹演講每每使群眾如痴如狂,在執政之前,納粹早已經是當時最能煽動人心,使政敵恐懼的政治勢力了。
大學生與學者瘋狂崇拜希特勒與納粹。相對於其他政黨的溫溫吞吞與保守成性,希特勒獨特的領袖魅力,和堅定敢衝的勇敢形象,使學界與大學生們風起雲湧的支持他,不支持納粹,不是被視作落伍、錯誤,就是被看作不愛國。
右派報紙、學界和文化人因政治立場相近,大幅宣傳納粹主義;左派報紙、學界和文化人,不願配合宣傳,卻因為害怕被報復或圍剿,而不敢報導負面新聞,更不敢強力批評納粹黨。文化界多數原本就支持或崇拜納粹,少數反對者不是噤若寒蟬,就是自我放逐,如赫曼赫塞。
納粹進入國會之後,更不斷杯葛程序,癱瘓國會,使人民更痛恨國會,更渴望強人的拯救。最後,希特勒發動著名的「政變謠言」成功奪權,要脅興登堡總統任命他為總理。
國會改選前,一把神祕火,恰巧燒了國會,造就了希特勒的完整奪權。
這是納粹的故事。
是的。軟弱失能,又沒有執行力的執政黨,以及沒有能力關照人民生活,與人民對話的執政者,加上癱瘓的國會,和陷入僵局的民主體制,往往為法西斯奪權者提供最好的溫床。是的,野心家往往告訴人民,因為他很壞,所以你要支持我蠻幹。
但民主沒有捷徑。民主常常是痛苦的。
若承認是民主國家,就只能用民主爭取民主。包括忍耐,聆聽,說服,遵守遊戲規則,以及用誠實面對真實的勇氣。是的,也常常包括要委屈自己,而不是羞辱對方。
當國會和政府是人民一票票選出來,人民如果接受暴力奪權,那就是人民自己的墮落。而執政者若是不真誠守護民主的每一步程序,包括制定法案的程序、自身行使權力的程序、維護國家治理的程序,就根本不配做個執政者。
要民主,就只能用民主和法治去爭取。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和藉口。(作者為自由作家)
※ 以上言論不代表本人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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